林憬心从小被悉心教导,琴棋书画该掌握的都能掌握,擅长诗书是因受父亲那些好友的影响。
而路雨舟虽然出身寒门但其实深究起来只是祖上落魄,家底还是有些,打小便是族中最有天赋的人,不仅读诗也通读圣贤书。
二人都更偏爱那些古朴而不失巧思韵味的诗文,都忌文章冗长又行文过于的规整儿不知所云,喜欢的文人大家也多有重合。
不过稍微深入些路雨舟就听出她应是出自大族,还颇为好奇她为何独自一人上山来,便小心询问道她的来历。
“我姓景,叫我景心便好,我父亲只是江南一个郡的小官罢了,这不是到了婚嫁年纪,父亲便有了催婚的念头,我心中不耐便跑出来咯。”
她微微歪头,似乎想到什么令人又气又笑的事,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放下。
“看来伯父很是疼爱景姑娘,只是有一点古板。”路雨舟微微笑着打趣道。
听了这话林憬心笑起来,坐姿还是端庄的,眉间的情绪已经有些飞扬,眼睛明亮而笑意昂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寺庙的晚钟缓慢而绵长地在上空响起,林憬心起身先行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庙宇之间,路雨舟才惊觉自己竟然失了神。
接连几日二人用过早饭后便会相伴在寒山寺散步,多是说些诗歌见闻,这是林憬心喜欢的话题。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畅快地和同龄人交谈过了,难得体会到沉醉的感觉。
很快到了七月初七这天,虽然寺庙不沾情之一字,但是许多男女都会专门这天来找师傅解惑,便在乞巧节这天专门设下签筒与解签的师傅。
这天恰好路雨舟下山带了新书回来,是船宴上被认为是好诗的抄录集,两人人手一本,等到晚上才看完。
出了门也是一起谈论书上的内容,恰好走到寺门附近,抬头一看便能瞧见潼水上飘着的河灯。
林憬心看着他仍然沉浸在文字笔墨中不由莞尔,便提出去师傅那里抽签,瞧瞧两人的姻缘是怎样的。
路雨舟微微一怔便欣然答应。
依次抽完后正排着队等着解签,师傅刚把纸递给她,还没来得及看,小沙弥便跑来和林憬心耳语了几句。
她与路雨舟说有要紧事,便将那纸折起来塞进衣袖中匆匆离去。
路雨舟身后补上一个高瘦的男子,拍拍他小声道:“兄台,你这女伴别不是不愿意和你好了,走得这么匆忙。”
路雨舟一时哑然,然后好笑地说:“我们并非那种关系,只是正好一起来这里看看姻缘。”
男子以为他是害羞便不多言语,路雨舟已经得到了一方红纸,拿到灯下仔细一瞧,内容竟颇为悲凉。
“人间何事最堪思,
只有情多未可知。
若向此中寻得路,
便从天上觅佳期。”
他虽解诗文之意,却对情之一字一知半解,思索未果后便夹进了诗集中,又想着方才她走得急,应当是不会再回来,便在原地转了转再回去。
走到古树之下,发现地上还有一张扣在地上的红纸,没有破损,应当是他人遗落的。
路雨舟拾起来一瞧,若说方才只是悲凉之意,那么这个便是有些令人心悸了。
“人心到此始知非,
况复相看两鬓微。
纵使有情终是别,
也应回首忆初归。”
他将纸折上返回解签那,问师傅是否有人遗落后来找,师傅看过那张纸,摇摇头道:“想来它落到你手中亦是天意,你拿着也好,好好想想里面的话。”
师傅冲他双手合十,眼神颇有深意,路雨舟将纸收起来,拜谢过后,不知为何有些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