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于怀过后,祈景盛就在心里反感起祁景安了。开始有意无意地当着一些想要巴结定国公的官员的面贬低祁景安。做人做学问方面他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给他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比如拿他冷淡的性子说事,说他是因为骨子里的傲慢才导致的对人冷淡,还说他科考高中榜眼也是靠着祁玉的关系。
有的官僚信了,有些官僚愿意动脑子想想,想明白了便知道这些都是些欲加之罪。
当然,祈景盛说的坏话都是在祈景安背后说的。
不过,就算是当着祁景安的面说,祁景安也毫不在乎。
祁玉素爱收养义子,很多义子都在他的军队里担当要职。义子们和祁玉的情分不浅,他们带来的女眷都在国公府安排住下了。少妇、姑娘们闺中寻乐,好不快活。
祁景安在自己冷清的别院里住习惯了,突然被接去热闹的国公府生活,很不适应。不过本身他就有才学,后又在国公府勤勉苦学五年,高中了榜眼,皇上便赏赐他一座自己的府宅。
皇上亲赐的府宅,自然是非凡不俗,高端大气,内饰装修都是玉石,桌子上摆的物件也是贵重奢华。祁景安迈进这座奢靡的府宅后,从来没拿正眼瞧过那当摆件的琉璃瓶、和田玉什么的。好在唯一令他有点欣慰的,是府宅色调偏蓝灰淡白,符合他的审美。
踏青游园归来的几日后,祁景安的府上被送来了一纸书信。
他问:“什么人送来的?”
小厮答:“顾府的人。”
祁景安手上动作一僵,听到是顾府送来的,就不太想打开了。迫于礼节,他还是接过来,打开了它。
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顾某对于祁大人的身世很感兴趣,便搜集了一些消息。祁兄若想知晓,后日来丰乐楼一叙。”
短短几行字,没有绵里藏针,没有故弄玄虚,只是几句平铺直叙的大白话。祁景安却看了很久,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五味杂陈。
顾珏是什么居心,他能猜到一二,无非是把想他拉进太子阵营中。前些日子试探,没有试探出个结果来,顾珏自是不甘心。
不愧是太子最信任的谋臣,的确有手段,几天时间就查到了他的痛处所在。
五岁之前,他和母亲一起流落街头,卖些廉价的东西,四海为家。整日灰头土脸,身上也穿得破破烂烂,活脱脱的一个乞丐。
本来便如此不堪,他母亲还刻意将他扮丑,原因是害怕他的模样被一些官员或财主看上,被强行拖走当小倌。
他母亲疼爱他,但也实在辛苦。他见别的孩子都有父亲带着玩,也仰着小脸,问:“阿娘,我父亲呢?”
每当这个时候,他母亲就潸然泪下,豆大的泪珠划过起皮的脸颊,落在尘土里。她只是哭,对于他父亲却缄口不言。
五岁那年,家里闯进来几个奇怪的人,祁景安的母亲说是有要事需赴往京城,留下他与哑奴二人。他追着母亲问她何时回来,她母亲目光游离,只说她这次去京城,回来后他就平安了。
他母亲一直没有回来。
突然有一日,哑奴让他单独去买盐。
哑奴从来没有叫他自己单独出去过。
他心里起疑,不肯去。
快走啊!哑奴疯狂比着手势。
哑奴再三催促他,他依稀看到了她眼角含着的泪。他不想惹哑奴生气,只能忐忑着去了。去到卖盐的摊子上,有另外一拨人仿佛专门蹲守一样等着他。
他天真地带着人回去后,空荡荡的茅草房只有一具尸体。一具哑奴的尸体。
她是自杀。
后来就是,那拨人把他带到国公府,他莫名其妙成了大将军祁玉之庶子。
十几年来,母亲的事都是他心头上无法愈合的伤疤,他从来不敢回忆。关于母亲的一幕幕,因为一旦想起一点,就好像是把结了痂的伤口悉数撕开,再淋上一把盐。
他尝试过打听母亲的事,可是话头刚一打开,祁玉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训诫他,“不该知道的,无须多问。
祁景安把白纸折了起来,放在烛台上,亲眼看它烧掉成了灰烬。他沉默半晌,心里的选择更倾向于去。
只是他若赴约去了,怕是回来又有一堆麻烦事等着他。别的不说,祁玉肯定是要把他叫去“审问”一顿。
这样的话,顾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当前的任务就是离间祁玉和祈景安。
尽管他和祁玉的父子关系十分僵硬在京城大小官员中是人尽皆知的事,顾珏对他仍没有十足十的放心。他想让祁玉彻底和祁景安决裂。
毕竟他早就看出祈景盛是个草包,不足以造成威胁。而祁景安虽然一直没有站队,但很难说他不是个变数。所以他想在祁景安成为变数前,把他握在手里。
顾珏善控人心,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