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长长的四角餐桌上还铺着深绿法兰绒的桌布,甚至还有三个带着少量食物残渣的银餐盘,刀叉雪亮,杂乱地堆在一起。流着泪的白蜡烛立在中央。桌子另一头,是一堆堆的厚厚的羊皮纸卷,还有七八支羽毛笔。
桌边摆着的椅子背旁垂落一片椭圆形的深厚的毛毡,伊狄走过去掀开来,不出意料,又是一个眼睛瞪圆,口鼻流血的中年巫师的头颅。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
她掰开他的脸仔细查看,皱起了眉头,“他也不像琼斯。奇怪。难道是方向错了?”
布雷司停在暖融融的壁炉边,便再也走不动了。他靠着墙看伊狄毫无头绪地四处翻找,时不时忐忑地望一眼黑峻峻的窗外。
雾气逐渐蔓延,布雷司往花园里瞥了一眼,也有些心惊。
“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窗外的雾有点像人的影子?”他紧张地问,“话说回来,达特穆尔的雾有这么浓吗?”
白雾像厚厚的墙壁一样阻隔了视线。他在窗边望去,连花园里的枝杈都看不清了。这简直和伦敦最夸张的大雾一样夸张。
但显然那只是白雾的移动。而不是什么人影。他们之前在山林里就见到过。
伊狄把一只碍脚的拖鞋踢开,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布雷司看到她起了身,松了口气,转过头来。
“你也搜完了?”
“没发现琼斯。”
“……说实在的,琼斯——我们看到的那个——他半边脸都被绷带挡住了。你真觉得,我们看尸体的脸还能辨认出得出来?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乔装打扮成真正的琼斯的样子?”
“我明白,”伊狄凝重地说,“不过虽然好像没找到琼斯,但我找到了这个。也可以验证我的一部分猜测。”
她示意他过去。
“什么?”
之前伊狄无意中在尸体上摸到了一叠硬硬的东西。从口袋里抽出来,发现是一张折成小方块的报纸。
报纸上面,赫然是熟悉的报道。连续几张夹在一起,她一开始以为是一份报纸,但纸质、日期都完全不同,是几张日期不同的当地小报的某一版。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上面报道的脑浆空空的古怪尸体。有的评论家怀疑是非洲的吸血蝙蝠被移民带到了欧洲,还有的当地麻瓜居民来信,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或者来自外婆的故事,在版面花俏的栏目中旗帜鲜明地各执一词。
但聊来聊去,都无非是一些道听途说的猜测。和伊狄记忆中的一样,麻瓜警方没有调查出真相。不过这些报纸被叠在一起,显然,报纸的主人对这些尸体产生了新的想法。
“说不定,是这里的巫师也发现了事情有蹊跷。”伊狄意味深长地总结,“就像我们一样。”
“那岂不是说,他是因为发现了蜷翼魔在附近徘徊,才被杀?”
“没错,杀人,不是为了情感,就是为了利益。”
豢养蜷翼魔的人杀人是为了灭口,不让消息泄露出去。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利益。
被布雷司短暂抛在脑后的害怕,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伊狄关于有人在附近豢养蜷翼魔的猜测越可能是真的,意味着他们留在这里也越危险。
伊狄却安慰他,“不过,我反而觉得,凶手已经不在附近了。仔细想想,如果这里才是真正的药剂师营地,他们收到了霍格沃茨的来信,要来迎接我们,同时发现了蜷翼魔的秘密,紧接着被杀。那么,试图取代他们的人,应该不会让我们轻易到这里,发现事情的真相。反而——”
“——反而会引导我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布雷司惊呼,“这么说,他们那边才有危险!”
没错,他们只怕是误打误撞,坚持了原来的路线,于是才离开了琼斯企图诱骗他们走的方向。结果特伦斯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还会有诈,反而正中了陷阱。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她一定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蜷翼魔的囚笼或许就在不远处。
“我们必须赶紧去找他们!”
布雷司抬起脚就要拉她离开,伊狄却定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她,女孩的表情冷峻而坚定。
“不行!我们再找找。”
“为什么?”
伊狄沉默了一会儿,“事情不一定那么简单。你看,我们只是猜测,还没找到真正的琼斯的尸体,一切不能就这么断定。而且,虽然我推测是为了利益,但是这些巫师显然死前被折磨过,那个‘杀人魔’对他们似乎还夹杂这一些其他的感情。”
见布雷司还是有些疑虑,她又补充道,“再说,就我们两个过去能帮上什么忙?往好的方面想,斯拉格霍恩教授还在那边,说不定他已经清醒了。”
伊狄小心地观察布雷司的神情。她现在对人心有了觉察,已经开始担心他再次觉得她冷血。
但看着看着,她便有了信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