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到”整个过程,就像从细碎的光中飞散的蝴蝶,纷纷落到了她身侧。
另一团能量团像一颗大雪球,迅速朝她滚来的时候,她再也不需要眼睛看见,微微侧身,就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她缓缓抬手,望着不远处那股能量发射出的位置,释放了手中魔杖的力量。
整个过程变得异常缓慢,在她眼前一点一点放映。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人承受了那些能量,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呐喊。
他没有死。她也无意在这个时候释放出足以致死的能量。
她需要练习。
刚刚经受了巨大痛苦的沃伦,也在他身处的无边黑暗中开始感到绝望。他的胳膊护住脸颊的部分,依然能触碰到刚刚留下的那些疤。
都是她给他留下的烧伤,它们尚未愈合,一碰到就微微刺痛,似乎都在提醒他,无论是血脉还是能力,他哪一样都比不过眼前的女孩。
可是那实在太不公平。他恨她,不仅因为她是她,还因为,他不是她。所以才让费因斯那么失望。那种痛苦让他情不自禁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几乎是毁灭性的。对面的伊狄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本能地避开来,念咒抵挡。
两个人的魔法在寂静的黑暗中爆发出的冲击,令整个幻境都开始崩坏,碎裂。
伊狄逐渐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没有黑暗,也没有什么东西堵住她的耳朵。只有淡淡的黑色雾气从眼前撕裂开来,为幻境的真实赋予了不同的色彩。
红色的挂毯,棕色的木门和地板,铁质的灰色床体,透着淡淡月光的方窗。
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她倒在墙上,听着胸口一上一下的剧烈起伏,明明还有力气喘息,却没来由的一动也不想动。手中握着的魔杖都有些松动起来,噗通一声,杖尖落到了地上。
很响亮,她听得见了。显然,对面猛然抬起头的男孩也听见了。黑色的雾气也从他身上彻底消失了。
他握紧了魔杖,撑着地板勉强要站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靴子在地上颤抖着,打起了滑,又重新摔回了原地。
不行,不行……他想。
他必须灭掉她,这是最后的机会。
就算是要面临费因斯的责难,他也要为了他们杀了她,为了他自己,为了费因斯,更是为了……在棺材里静静睡着的莉雅。
他不喜欢她那么安静的样子,哪怕是看了多久都不喜欢。他还是喜欢看她有生气的样子,和自己一起偷偷观察费因斯,为了费因斯的一点夸奖和鼓励兴奋得睡不着觉的样子,还有夜里她忽然找到他,要他背着她哄他睡着的样子……
想着想着,他的眼底湿润起来。这场幻境,一切的景象,都变得朦胧,唯有对面那个女孩,无比清晰。
她必须死。
伊狄望着沃伦艰难地扶着地面,几乎是用爬的朝她走近来。
她和他一样,都刚刚承受了刚才那场魔法的冲击压倒性的力量,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此刻的沃伦是带着多么强烈的意志要杀了她——他明显没有力气再拾起魔杖,也没有力气再念出一句咒语。
为什么?
脑海里持续不断地冒出同一个问题。为什么?
想到这里,她已经再也无法继续想下去,沙哑着嗓子,尽全力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问题,但她和他都懂是什么意思。
沃伦看到她这副样子,竟然不合时宜地笑了笑。那笑容罕见地毫无阴冷,全是灿烂:“你……还是不明白啊。对啊……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他用手举起了魔杖。她也一样。
然而,没有人成功念出咒语。下一秒,他们举着魔杖,像拿着两根木棍的原始人那样扭打成一团,在满是干涸得发黑的血渍的地毯上对彼此拳打脚踢。每一下,都使出了仿佛是大型家猫挥爪的力气。再也无法承受更多褶皱的地毯翻卷起来,露出了背后光滑的一角。
那里有一片雪亮的镜面。如果让理智残存的两个人见到,一定会认出它正是那扇熟悉的厄里斯魔镜。可现在的他们只是继续把彼此的脸颊恶狠狠地打出了深深浅浅的淤青,直到同时失去平衡,从地毯边缘搂着彼此,滚了进去。
镜面黏乎乎的质地将两人彻底压瘪在一起,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一股脑儿吸溜到了空中。然后噗的一声,像吐痰那样吐了出来。
伊狄的手刚碰到地面,就一脚把沃伦踹开来。他脸上顶着三个鞋印,顿时又多了一个。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坐起来,清醒了不少,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让她呆了一瞬。
他们正身处一片荒原。硕大的月亮从头顶笼罩下来,投下一大片蔚蓝的梦幻似的光线。明明是陆地,他们却仿佛被投入了无边的海洋,一条条翻卷的波浪深处,尽是黑黢黢的洞穴。
那是无数风的嗓子眼,它们都在高声呼啸,像无数男中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