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成跟他分粮。
再者,有些做法在淮阴从没见过,他本来就是外乡人,在种田没见成效的时候标新立异,他很担心会被乡人非议乃至孤立。
就比如粪肥的堆肥沤肥之术,韩川在寿春老家也见过用粪尿肥田的,但不过是将自家猪圈中堆积的粪尿抛洒到田里。有懒惰些的也不高兴去弄,收成倒也少不到哪去。淮阴地方更偏些,竟没见过人用这个法子。
天书中的法子可复杂得多,需要的粪尿也多,楚人多信巫鬼之说,他有点害怕自己被当作鬼给打杀了。
再有越冬的宿麦,其实同样在很多地方已经有了,只是不曾推广,韩川在寿春都没听说过,淮阴这僻处一隅的地方更没人知道。
韩家的钱都用在买地置业打点上了,要是种不好宿麦,被人耻笑还是小事,一家四口人都得动用压箱底的钱撑一年才是大事。倘若明年天时不好,那就要落下饥荒了。
如今战事频频,粮价始终居高不下,自家不打粮只靠买,再碰上一两个灾年,像他这样还算富足的家庭要败落下去,也是极快的事情。到时候就算他积攒了经验,真正学会了天书里的本事,别人既不肯信他了,他自己也没有能力再去试行了。
所以这些事,都得家中小有积蓄,他自己也积攒些经验和人望之后才敢去尝试,今年且就先试一试这垄作法发展而来的所谓代田法,待种稻时再尝试育秧。若是连着几年收成有所增益,他再做什么也有了底气。
不提韩川在为未来打算。韩家屋中,韩信坐在母亲旁边,捧着一卷竹简心不在焉,眼睛看着吃饱了就睡的阿弟发呆。阿弟已经起名了,叫韩武。他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疑问:为什么他梦里面没有阿弟,现在却有一个阿弟?
至于梦里阿父没有了的事情对他来说过于可怖了些,几天过去他是想都没敢想的,于是也忘了。
林芦也有疑问,她生过一个孩子,并不是没有经验的妇人,所以格外奇怪。那天她生完就觉得自己能起身干活,现在更是觉得精力充沛。
当年生了韩信之后有小半个月,她躺到榻上便能睡着,要不是韩家富足容得她休息,非强撑着干活的话肯定会落下病来。
这次生了韩武没几天,林芦躺了这半天也没有困意。
实在睡不着了,她睁开眼唤长子:“阿信,你看懂了吗?读给阿母听一听。”
“哦。”韩信回过神,看着竹简,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林芦侧身听着,喜笑颜开。
她儿子可真聪明,跟他阿父一样会读书。
读着读着,正睡着的韩武舒展眉头,无意识地动了动嘴角,林芦更高兴了:“阿信,你看你阿弟,喜欢你读书听呢。”
韩信也看到了,高兴地凑过去,啪叽一下在弟弟脸上印上口水,“我要教阿弟读书!”
韩川回家正好听见他夸口,不由哈哈大笑,把儿子一下一下往上举高高:“好,以后阿武就交给你了,你做阿兄了知道吗?”
韩信随着父亲的举高而惊叫,一边还用力点头,一时间把那个没有幼弟的梦给忘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