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都外的道路,很是难走,加之连日的雪,让行路更显艰难。
夷则却步履闲适,与周遭匆忙的人截然相反。
这么大的雪,他不躲不避,没一会儿,头顶便盖起了厚厚一层,伸手去拔之际,想起织家女坐在窗前写写画画的场景。
那副画,他瞟了一眼,看了个大概,并不清楚。大抵就是手握什么兵器的人孤身而立站在山尖,定又是那陇西李见寒。
他讥笑一声,痴儿!斯人已亡,活人还要继续啊。
天色渐晚,反正回十二津的时间早就过了,那么再晚几日也无所谓了。
他随便寻了一家客栈住进去。
客栈掌柜近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突如其来的雪让行路匆匆的人都被迫停下来。这客栈,他开了十多年了,早就炼就了一双慧眼。
大多数进店的人,他还是能看出个身份高低。
例如现在。
窗边坐着的黑衣男子,虽衣着无华,可那料子却不是小地方出来的,看着像是云缎,那可贵了。男子腰带上的金扣子透着的光泽,明眼人一看便知非凡物。再说了,若非权贵,谁会在帽檐处坠金坠子。
夷则一只手放在桌下覆着银铃。自打他出伯都,那银铃声便一直在响,吵得他头疼。
伸出手指在眉间轻揉,试图将脑海里的织家女身影驱散,却一幕幕愈发鲜活,他轻骂一声:“麻烦精!”
而此时,风雪交加的客栈迎来了一波人。放在平时,掌柜的定是预料不到这平平无奇的客栈竟会得这些大人物的青睐。
苍舒影川一脚刚跨进客栈的门,便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声“麻烦精”。
她是苍舒氏的独女,刁蛮任性,族里不少人在背后都这么称呼她,是以,她已经对这一类称谓有了条件反应。
见话音来自一个黑衣男子,仅一张侧脸,就可知那年轻人生就一幅极好的容貌。
她自恃美貌不凡,追随者众多,眼下客栈里那么多双眼睛和小声嘀咕就是证明。可黑衣男子并未给过她一分眼色。
窗外的风吹动窗户,地上的脚印没一会儿便被雪没了。
夷则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将织家女的一幕幕挥去,眉眼间的不耐烦很是明显。想象不出织家女是不是还活着,心里很是矛盾,既觉得和自己无关又忍不住好奇。
这种感觉新奇又难言。
苍舒影川见状,怒从中来,用力将手中的皮鞭向男子打去,皮鞭越过几人,来势汹汹,连带着空气都发出了响声。
夷则的不耐烦更甚,微微侧过头让攻势落空,顺势一把抓住鞭子,猛地一抽,苍舒影川便重重地砸向了前方的桌子。
一片狼藉。
侍女连忙扶她起身,她气得颤抖,但想到出门在外,一腔怒火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公子莫怪,族里的姑娘鲜少出门,不知事,见谅见谅。”苍舒越心里将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妹骂了数遍,转头还是对黑衣男子赔着笑。
他没见过黑衣男子,但散发出来的气息便知并非常人。
夷则睨了一眼苍舒氏的人,起身抬脚便上楼了。
“你!”
“影川,莫再多言。”
黑衣男子腰带上的金扣,貌似出自十二津,和他三年前见过的那枚一样,苍舒越想到此心里大为不安,转身便握住表妹的手臂,力道大得可以用粗鲁形容。
十二津的人出现在蜀道绝非好事,更是一些如今的苍舒氏惹不起的人!
“不必住店,连夜走!”苍舒越的声音低沉,脸色黑得可以蕴出墨水。
苍舒影川可不应,连日赶路,她只觉得浑身都又臭又僵,好不容易有个客栈可以休息,凭什么还要连夜走?
“嘁,苍舒越,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掌柜的,三间房!”言毕转身,就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苍舒越一窒,手紧紧握在袖中,眸子里晦暗不明。
一随从躬身上前道:“越公子,入了夜确实走不得了,不如休整一夜。您可是担心刚才那位?”
苍舒越紧抿着唇看着二楼最靠西那间房。
“我们与他无冤无仇,明早一早就走了,即便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可能枉顾无辜,公子放心,今夜我当值。”
也只能如此了,楼上那位究竟是十二津的何人不得而知,他们贸然离去指不定还引了那人注意,就得不偿失了。
他暗自舒一口气,祈祷着不要是那位就好。
其实,苍舒氏的人多虑了。
夷则根本无心顾及他们,腰间的银铃响得过分剧烈,吵得他头疼欲裂。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将银铃解下置于桌上,试探出声:“李见寒?”
没有回应。
这就奇怪了,他是从李见寒身上取下的银铃,原想着就一个寻常之物。可谁知,这银铃会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