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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野人”卜风也回过神,把手里的那支笔到舌尖舔了舔,就在穆炜娮恶心又好奇的眼神中,抬手点亮了一侧石壁边上的三架烛台。
光亮一聚,炜娮这才发现,那隐在幽暗处的石壁上,竟绘满了大幅的壁画,纵是对画艺兴趣乏乏的穆炜娮,略微一览,也不得不睁大了双眼。
“哇!”
“哼…你也是费松涛的学生吧?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寒酸样,怪不得如今的费家人连帝师的位置也守不住了,教出来的学生都这幅样子,还帝师?呵呵。”
“卜风前辈,您这画画得真好,可这嘴也是真贱啊。”
卜风老头冲她挑了挑眉毛没再理她,自顾自从一堆杂物里挑出画笔和颜料,开始在那壁画的边角处勾勾画画。
穆炜娮来不及合上惊讶的嘴,侧首一望,这画占据了东首的整副石壁还不算完,烛光不及处,还有大幅的着色,深深浅浅往更暗处的石壁处延伸。
一个名震四国的琴师,据说多年不闻踪迹,世人道是高人自在逍遥,四处游历去了,没想到在云起城的一处地下密室里作画?
琴师?嗯?作画?
不过有些的高人自诩琴棋书画满门精通,琴师会画也不稀奇。
不过……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不等穆炜娮再作他想,倒闻一阵环佩叮铃之声。
她顾盼左右,生怕又什么黑猫白猫的……
凝神细听,才发现,这老头不得了啊……
双足上系着铁链,这铁链还真长,够这这老头在这密室里撒丫子跑步了,可也仅限在这间密室罢了。
看来这琴师卜风是被囚在此处的,囚在这儿画画?
一个废弃又恶臭的密室有什么好画的,密室上面不是护国寺吗,上菩萨跟前画去啊,这护国寺不是每年都往菩萨金身上涂漆吗?这涂漆可是要费百十来位画师好一番功夫的。
在这么个地方,浪费什么闲工夫啊。
穆炜娮见这老头画得认真,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得瞪大眼睛瞧着那满壁的彩绘,啧啧称赞。
老头是野,不过这画是真好啊……这烛光微弱,看不真切,她都觉得气势逼人。
像是画得……一艘海船?
“尹晔,你身上那味儿哟!这一回,身上都不打理一下,就往这儿来了,你那个所谓的计划要开始了?”
老头撇了尹晔一眼,复又横了炜娮一眼,从他那个杂物堆里捯饬出一个瓷瓶,朝穆炜娮扔了过来,道:
“你……别光站着,你替尹晔上药。”
“上药?”穆炜娮一脸惊讶。
“你没闻见尹晔一身的血腥味儿啊,这回他老子又赏他鞭子了吧。”
尹晔受不了穆炜娮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慌忙别过头,往一边了挪了好几步远。
卜风老头自己都邋遢成这样了,自己的身上的酸腐味儿闻不见,倒是顾得上尹晔身上的味儿。
可她今儿跟尹晔呆在一块儿的时间不算短了,她可什么也没闻到……
穆炜娮用拇指摩挲这手里的瓷瓶,瞧着尹晔那回避的模样。
看来他身上有伤的事儿还真被这老头说中了,一听让她帮他上药,又是一副和尚避色的模样。
穆炜娮撇了撇嘴,白眼儿一翻,她还真瞧不上尹晔一副比小姑娘还能害羞的德行!
她双手背在腰后,往他身边几个大步,把他堵在密室的一墙角处。
“脱吧!”
“不要你管。”
尹晔侧身就要从这被穆炜娮围起来的角落里钻出来。
穆炜娮急忙伸手,右手掌抵在墙壁上,左手不忘时刻戒备谨防尹晔逃走。
这姿势还是她从她两个亲哥堵别人家小姑娘的时候学来的,专对付脸皮薄就顾着害羞的人,绝对能让对方走不动道。
彼时尹晔还没到身量疯涨的年纪,两个身量一般高的小孩儿在角落处对峙的模样,瞧着有些可笑。
尤其当中的女孩尚不知道自己从兄长处学来的男儿专属动作用在自己身上有多滑稽。
后来两人年岁稍长,颇有默契地对这一出“密室威逼上药”的戏码讳莫如深,谁知卜风老头却不放过他俩,一再当做笑谈反复提起。
所谓当一切已成往事,这往事却并非过眼的云烟,后来被忆起时,没想到两人的反应到调了个位置。
轮到穆炜娮涨红一张脸,而尹晔嘛,自然是一副低着头反复品味的样子……
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