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上了刑场,山如黛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她有些怀疑起来自己深思熟虑做的决定。 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脆。她现在还有借着姐姐姐夫狐假虎威一下,如果真的嫁了人,是不是就真的成了别人家的人了?那她还能属于自己吗? 山如黛自认为和卫琅也并不如何相熟,他虽然当初救了她一次,看着也不像个坏人,可方觉浅也不像个坏人啊。男人可是最会伪装的,婚前一个样子,婚后一个样子,不是再常见不过的吗?倘若所嫁非良人,可该如何是好? 徐雯在她脑海里出声安慰她:“你慌什么呀?就算他待你不好,不还是有我在吗?大不了我们打他一顿,你姐夫又是他顶头上司他敢怎么样啊。” 山如黛这才勉强定下心来,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红嫁衣,触手丝滑,不知道是请哪家的绣娘做的,精致华美的不得了。 这是出嫁的前一天,山如黛怎么也睡不着,她漫步走到窗前,伸手打开窗子,如水的月光一下子倾泻到屋子里。 像是被安抚,她幽幽叹了口气。 天还未亮,山如黛就被叫了起来,桥嬷嬷是嵇府中数得上的管家婆子,居然也亲自来盯着她梳妆。 山如黛昨天本来就睡得晚,后来更是翻来覆去的做了不知道几个梦,睁开眼睛已经忘了大半,却模模糊糊得记得不是个好梦。仿佛有顾长策温少虞的脸,好像还出现了方觉浅的脸。幸好这时候婢女给她洗了脸,她清醒了不少,连忙把这些人从她的脑海里赶了出去。 能梦到这些人,当然不算是什么好梦。想到已死的顾长策和温少虞,她默了一下,心中默念,冤有头债有主,就算寻仇也与自己无关,可千万不要找到自己身上来呀。 婢女训练有素,好像排演了无数遍一样,摆弄着她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这嫁衣虽然美丽,可足足有七八层,现在天气虽然未到夏天,没有十分炎热,这么穿起来也有几分热意。 又要涂脂抹粉,这古代铜镜本来就照人失真,山如黛端坐梳妆台前,看了铜镜中的自己一眼,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候山负雪也到了,她已经在这看山如黛梳妆有一会儿了。此时看见山如黛笑出声来,她低声道:“阿黛,你不该笑,等一会儿一定要装出哀伤的样子,不过可千万不要流出眼泪,要不然花了妆容,可不好看了。” 桥嬷嬷年老严厉,一直本着一张脸,山如黛并不敢和她说话。现在山负雪说了这话,到底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姐姐,总归是要比别人亲近的多。山如黛疑惑道:“这是为何呢?” 山负雪看着妹妹艳丽的装扮,她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原来之前那个矮矮的小包子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说话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她嫁到卫家,她总能护她一辈子,想起来比嫁到方氏还好些。 山负雪伸手擦拭了眼泪,语气也越发柔和:“娘子嫁到别人家,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要离开自己家这么多年的亲人,若不哭上一哭是要被人背后里嚼舌根的。” 山如黛从镜子里看到姐姐如花似玉的脸,她现在的气色都养回来了,生了孩子后也无损她的柔弱美丽,皎若秋月,楚楚动人。她问道:“难道我嫁了人,姐姐就要同我断绝关系吗?以后再也不同我见面了吗?” 山负雪当即反驳:“怎么可能!”父母俱亡,有无兄弟可以依靠,只有两姐妹相依为命,血缘至亲,怎么可能轻易断绝。 山如黛冲姐姐眨了眨眼睛,仿佛心底里放下一块巨石:“那就好,我还以为嫁人后阿姐再也不理我了呢。” 山负雪失笑,别的娘子这个年纪为人母的也不少了,自己家妹妹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她也并不再多言此事,只静静的看着新娘子梳妆。 等了好一会儿,山如黛只觉得头上好似顶了一座大山,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她皱了皱眉,婢女们却都围绕着她一个劲的赞美,说了数不清的吉祥话。 山如黛觉得耳朵叽叽喳喳的,实在是吵的可以,山负雪却听得眉开眼笑,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去发赏钱。 山如黛顶着满头的金银珠宝又往镜子前凑了凑,可能真的她的审美与诸人有异,她只觉得这脸涂的太白,嘴巴又太红,有些怪异。 不过这满头的金银珠宝,倒是让山如黛很满意,金光闪闪的,一看就贵气十足。她不禁又想起来那年还在方府的时候投壶的事儿,若是以她现在的身家,输个一晚又有何妨呢? 山如黛弯了弯眉眼。 山负雪跟她悄悄说话,问她前几天给她的那本图册可认真看过了,山如黛点了点头,山负雪才放心的离去。 她离开房门前还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她要好好听桥嬷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