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九阂鼎送到匽都主城的裴胄,因为吃了连欶最后塞给他的归魂丹,故而修为暴涨,在萧瑟的城外,正承受着噬魂之痛。
不过他遭受的,确实是无妄之灾。
因为连欶自己都搞不明白她弄来的丹药功效是什么,觉得只要是好东西吃了肯定会有用。
因而对于修为已经进无可进的裴胄来说,归魂丹不过是让他再上一个阶层,虽然此前的他已经能以一人之力,誓死对抗浮幕宫的长老和弟子。
匽都下辖四城,皆布于绛台之地四周,唯匽都主城举觞城,离凡间之界最近。
而裴胄的手下就是在举觞城外的雪地里捡到了正浑身冒火的他。
余祸给还在龙荒朔漠等着裴胄的余殃传递了主君已经回来的讯息,不过人是回来了,只是变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匽都人的体温自生来都是极低的,就是为了适应极寒的生存环境。
但受重伤回来的裴胄,却一反常态地散发出阵阵热浪。
只是畏首跟在后面的随从都热得额头直冒汗,别说是搀扶着主君的余祸了,他感觉自己都快被烤化了。
本来想让殿里的下人把浴池里灌满冷水,但一想匽都本来就经年大雪,把裴胄往雪地里一扔,怎么都比放冷水池里降温快。
但余祸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要真是把主君扔殿外面了,第二天他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举觞城的城墙上。
拦下了余祸准备吩咐随从的话,裴胄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猩红的双目紧盯着寝殿顶端的房梁,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身体里翻滚的热浪进而狂躁杀戮。
余祸从不置喙裴胄的决定,作为一个合格的左膀右臂,他要做的就是执行主君下达的命令,哪怕是让他直接赴死。
片刻后,偌大的离鸿殿陷入一片静寂,而只着亵裤的裴胄,其裸漏在外的遒劲皮肤下,血脉里正慢慢蠕动着隆起的如豆粒般大小的卫气。
哪怕裴胄将所有的修为倾注到血脉里,都无法阻止它在自己身体里,寸寸开拓。
睁着眼睛不知道与炙烤的□□斗争了多长时间。
其间余殃从外赶来匆忙探望了他一样,紧接着就被拉走应付四城城主。
对于主君裴胄重伤的事情,余殃余祸也不甚清楚,别说其他闻讯而来的四城主,他们更是对因战而伤的裴胄表达了深切的歉意。
如果不是他们极力鼓动四城之人给裴胄施压,他也不会只带着余殃余祸外加其余不足百人的精炼队伍去凡间抢夺领土。
把关切的四位城主送走,余殃才坐在离鸿殿外看着漫天大雪。
如果不是见到了人间的四季,他也许会认命地带着族人一辈子生活在素白的绛台之地,但匽都百姓何其无辜,要被遗忘在毫无生机的枯槁人间。
像是对他们漫长寿命的惩罚,从此匽都再无春夏。
而对自己的“恶行”毫无察觉的连欶,在顺利通过共道阵后,跟着剩余不足百人的队伍,缓缓走上山去。
至于浮幕宫的弟子,他们才不会傻到靠脚爬到峰顶,而是直接御风而起,翱翔于连欶他们头顶。
最后一道残影略过,爬山的人群里发出惊叹,“好厉害啊,真想成为浮幕宫弟子,这样都不用走路了。”
侯子瞻手握着箭弩,对于自己顺利通过第一关的事情沾沾自喜,想到即将成为修仙者,他便将母亲来时警告他的话抛掷脑后,毫无顾忌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拼死拼活来浮幕宫,就是为了会飞的。”
被侯子瞻嘲笑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两人就这样在沿途上吵了起来,“那你说,你来是干什么的啊,你说啊。”
都不知道互相真实身份的人就这样生出了硝烟,毕竟谁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够了,都给我闭嘴。”
为首的君让尘怒吼一声后,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欶这才收回八卦的眼神,跟着云非鹤一步一个台阶地走到了山顶。
对于凡人来说,一万三千七百九十个台阶实在不算少,等所有人集齐在浮幕宫主峰宫门前时,已经有人累得瘫坐在地上了。
连欶自是没走过这么长的路,扶着拱门的大柱子喘粗气,余光还瞥见在山下时,就少言寡语的女将军北长缨,以及在她脚边坐着的凌烟郡主。
连欶心道,不愧是女将军,走了半天都大气不喘。
跟各怀心事的竞争者相比,连欶就像是来山上观光的游客,她先是跟云非鹤打了声招呼,就跑到不远处的丛中摘了几朵花。
实在是她的奴才属性犯了,在仙庭时就被教训着看见枯败的花要摘掉,不能影响其他花吸收灵气。
只是见过千百种花草的她,对着手里的花竟一时叫不出名字。
“此花名曰,长亭暮。”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
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连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