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言行谦恭,祝逢春放松一些,要来腰牌鱼袋,仔细验了,交还华服男子,拉着叶景扬一起拜了下去,又通了他姓名身份。男子道一声免礼,坐上随从搬来的短凳,望着祝逢春说:“姑娘小小年纪,做得都头已是难得,竟还知道如何验符。”
“家父在县里做过几年小吏,做事之时,小可便在一旁看着,看得多了,也学得一些公门之事。”
“原是家学如此,却不知两位都头来此是为何事,又是从何处沾染这一身血迹?”
祝逢春道:“我等同王爷一样,也是来为民除害的,适才寻到那虎,合力将它杀了,尸体就在那边不远处。”
她说得轻巧,那些随从却都变了脸色。男子沉默片晌,竟站起身朝她行了一礼:“原以为二位只是年少有为,不想竟有如此壮举。本王受命来此,本该保护一方黎民,不想却让两位少年以身试险,实在是枉食君禄。”
“王爷说哪里话,小可不过是凑巧碰上罢了,哪里称得上以身试险。王爷万金之躯,亲率下属为民猎虎,此情此举,可为天下人表率。何况小可误伤王爷,王爷能不计小可之过,此等胸怀,莫不令天下人叹服。”
男子哈哈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牵动了胸前伤口,指间渗出不少鲜血。侍从忙将他扶住,劝他及时到山下求医。
男子轻叹一声,道:“罢了,本王虽不在意这一箭之伤,却不能不在意这病体残躯,只得就近寻一处驿馆歇息。两位壮士,现下天色已晚,想来河东军已经关闭营门,两位若不嫌弃,可与本王同去驿馆,用些饭食换身衣服,歇上一晚,再回军营不迟。”
闻言,祝逢春同叶景扬走到一旁商量了两句,回来应下他的邀请。一行人抬了宁王,又去林里提了虎尸,浩浩荡荡去往县城驿馆,安顿好宁王,又到城中各处延请医师,十多个医师聚在一起,商讨半个时辰才敢拔箭。
所幸祝逢春那一箭不曾用力,箭头没入肌体不足两寸,且没有伤及要害,医师费了一番功夫,倒也保住宁王性命。
听闻宁王驾到,县令飞也似来了驿馆,看到祝逢春,险些跌在地上,好容易稳住脚步,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染了一身的血,怎么,你到其他地方挑事去了?”
“什么叫挑事,我是把老虎杀了。”
祝逢春往墙边一指,那里赫然躺着一具虎尸。县令哆嗦一下,又听见宁王随从道:“祝姑娘可不了得,不仅杀了猛虎,还一箭射中我家王爷,若非祝姑娘手下留情,我家王爷怕是早已上了黄泉。”
县令愣在原地,看了祝逢春半晌,对随从道:“既然王爷还在养伤,下官便先行告退,待王爷好些再来拜会。”
“去吧,王爷这会应该也歇了。”
送走县令,随从看向祝逢春叶景扬,道:“王爷说了,两位姑娘为民除了一害,理应有所赏赐,请随我来。”
两人跟他走进偏间,桌上摆着两只木盘,一只摆着二百两银子,放着一领红色锦袍;一只摆着一百两银子,放着一套青色布衣。
“两位虽是合力杀虎,但人分轻重,力分大小,断不至都出一样的力气,因而王爷有令,要两位论功看赏,功劳大的,便拿多的那份,功劳小的,便拿少的那份。”
说完这话,随从走到一旁。祝逢春看叶景扬一眼,叶景扬笑了一声,端走银两少的那盘,祝逢春也不推让,端起剩下的一盘。
随从道:“两位既已选定,便请先回房间歇息,明日再谢王爷不迟。”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行告退。”
走进西边厢房,两人换了衣服,便有公人送来餐食,草草吃了,各自回房准备歇息。祝逢春从窗里看到公人远去,等了片晌,走出去关上房门,插好门栓,凑到叶景扬身边,压低声音道:“叶都头,那些银子我分你五十两。”
“不用了,一点小钱,哪里值得计较。何况杀那只老虎,原本就是你的头功。”
叶景扬走到桌边,吹灭蜡烛,又拉着她坐到床上。此时正是月圆之际,月亮明晃晃挂在窗外,将屋内桌椅都照彻了。祝逢春借着月光,看到叶景扬蹙起两条柳眉,眼中仿佛藏了千般愁绪。
“东风,你知道宁王的为人么?”
“听过一点,有个大体的印象,但所知不多,来这里也是想问你,你是东京来的,可曾与他打过交道?”
三年前,安平公主病逝,储君之位空缺,圣上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召回外放多年的幼子孟观,回京路上,孟观偶发恶疾不治身亡,最后只有皇孙孟千云抵达京城。
及至此时,圣上所有子嗣都驾鹤西去,能够继承君位的只有孙辈。
孟千云入宫后,圣上并未立即召见,而是与新旧两派大臣商议了整整三日。
新党以为,圣上虽做过前朝皇后,但毕竟已经登记称帝,孟观也好,孟千云也罢,虽是圣上血脉,却都是前朝余孽,断不可重新启用。旧党以为,皇室传承当以血统为先,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