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载着他们三人飞出十几里地,东方晔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追了上去。
一艘货船从下方驶过,季轻英带着他们躲了进去。
“似乎是运盐的官船。”萧令驰摸着货箱上的皇家徽印说。
季轻英点头:“他们不敢拦。”
果然,她话音刚落头顶上的云层就散了,东方晔等人已去。
萧令驰带着胡梨找了个空处席地而坐,季轻英则坐到另一端闭目养神。
劫后余生,胡梨却觉得不过瘾,一想到自己轻易就被人打回了原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把东方晔脑门上那颗眼珠子给剜下来。
船舱内晦暗不明,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透气。季轻英就在那阴影之中,仔细回忆起这几日发生的事。
那日,商陆亲手将她挖心剖肝,又将她分尸置于各地,她从土里爬出来,花了几日功夫把自己身上掉的零件儿找回来,又一点一点给它们装回去。
支撑她从地狱里爬出来唯一的信念,就是报仇!
她用追踪术一路追寻商陆的踪迹,终于在一个月前得到线索。
有人目击到商陆出现在夔州,她找到那人,与对方约定好见面,然而第二日却接到那人的死讯。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中断,她一度以为是商陆在阻挠,可转念一想若真是商陆,他大可直接出面,以季轻英这副破烂儿的身体绝不是他的对手。
季轻英不死心,往后的一个月她多番打探再次得到线索——也就是赵二母族的那位常夫人。
她日夜兼程赶到常府,常夫人已在前一天病逝。
而这回,她分明已足够小心。
回忆起两日前小茶摊上,季轻英刻意没有隐瞒身份想要引鬼上钩。
她神不知鬼不觉在赵二身上安了一只听虫,这小东西用季轻英的血肉喂养,相当于是她的分身。
从渡口到旧码头,听虫跟了他一路都未发现异常。
赵二居无定所,夜里就睡在旧码头,入夜后,季轻英亲自去旧码头蹲守,那时赵二还活得好好的。
半夜,却听一声惨叫,等季轻英赶过去只看见一道鬼影往门外飞快窜去,以季轻英的轻功和身法竟让它跑了。
她返回旧码头希望找到别的线索,那时赵二已经死透了。
再然后,太清那帮道士出现对她紧追不舍。
不论是鬼影,还是东方晔等人,都太过巧合。
太清产业遍布天下,要知晓季轻英的行踪再简单不过,之前太清没有动作是因为他们知道季轻英并不在场。
可这回被那实心眼的东方晔撞了个正着,季轻英是有口难辩根本同他说不清楚。
她想,赵二知道的恐怕不止商陆的行踪。
季轻英睁开眼,外面已是夜幕低垂,一弯月牙儿吊垂,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那对兄妹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夜里甲板上没人,他二人靠在船舷上说话。
以季轻英的耳力,不需要出去也能听得分明。
“那季轻英非善,你呀没事别去招惹。”
“可是哥哥,人家还救了我们呢,我看她可比玉京那帮家伙看起来更像好人。”
萧令驰无奈:“这怎么能比,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亲人,总不会害我。知道你是担心哥哥,但你哥哥也不是好欺负的,放心吧。一会儿到铜陵山渡口我们下船,你也该回青丘了。”
“不要。三奶奶她们整天就催我相亲,我才不回去呢。玉京那么远,那个萧秉仁这时把你喊回去肯定没好事。我在哥哥身边,他也会忌惮点,别赶我走嘛!”
萧令驰语气严肃起来:“听话。再这样,我只能现在就给三奶奶传信了。”
“哥哥!”
正此时,船舱里远远的传来脚步声,两人话音骤断,季轻英很明显的感到船变换了走向。
铜陵山渡口到了。
这船是短暂靠岸,直等到船起锚的声音传来季轻英才动身,而那对兄妹早已离开。
铜陵山,也叫九十九里铺,三界有名的销金地。只要有钱,管你是人是鬼,什么都能在这里买到。
且这个地方,虽地处人间,实则是个三不管之地,太清几次想插手都无功而返。
季轻英还在昆仑虚时随商陆一同去查过案,刚下船就被一群人围了,牛头狗头、三条腿的、没长腿的……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全是拉客的。
彼时的季轻英初涉江湖,商陆虽各地游历但也未见过这等架势。
俩人狼狈脱身,商陆一脸不悦地整理仪容,那还是季轻英第一次见商陆如此“不合宜”的样子。
傍晚时分,他们去投宿,俩人的钱袋却都不见了。
热情大胆的狐人老板娘抓着商陆说不需要他付钱,面对老板娘的调笑,商陆抗拒而隐忍的表情生动而真实,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