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张行东像一只沉睡的狮子,依旧迫人心魂。两人之间在此之前还剑拔弩张,好像经此一事冷静了下来。但暮思云仍旧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她也不想对他总板着脸,从对她细致的照顾也能感觉到他的关心,但下一秒就会怀疑他这样是不是只是在长辈面前作个秀,那他这样的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博个美名?陷害她无理取闹?此时沉静俊朗的面目什么时候又会变得凶神恶煞呢?暮思云屏息静气,试了几试,轻轻用手指抿过他的眉毛,就这一下。张行东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要醒,暮思云慌忙闭上眼睛,手来不及缩回,落在了他的胸口。感觉张行东睁开了眼睛,暮思云装作还在沉睡中,翻身背对他。
张行东摸到手机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起床了。这一夜睡得安稳,暮思云终于同意和他同床共枕了。医院的床就这么大,她怎么躲怎么翻身,总有肌肤相亲。她能重回他的怀抱,这种幸运和后怕有时让他后背发凉。他没有真和自己媳妇赌气,对她即将的到来,他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呢。节日慰问,确实是他主动提出的,他算着能在暮思云到来的那天赶回来,但路上出了岔子,路况不好,车速慢,车又坏在了路上,耽误了时间。到了地方,哨所附近的基站被积雪压垮了,没有信号,总之,状况百出。这是想也没想到的。等他赶回来,节日的狂欢已散去,醉醺醺的卫青殷和杜鹏宇问他在哪里遇到暮思云的。
他听得一头雾水,细问之下,张行东惊得两腿发软,卫青殷和杜鹏宇更是酒醒了大半。匆忙查找定位,呼叫,打电话等一切手段,已经联系不上暮思云了。唯一知道的是在暮思云没关车上的仪器之前,暮思云的行走路线。但看着那些等高线密集的地图,张行东的心沉了又沉,显示屏上蓝色的荧光映照在他愤懑无奈的脸上犹如鬼魅:暮思云走了一条进山的最凶险的路。那里不仅荒无人烟,还有野兽出没以及盗采盗猎者时常打游击战。
听说暮思云联系不上,莫望岳也过来了,各个部门的人也来了一部分,如在指挥一场演习。他做好部署后,看了看脸色变形的张行东,吩咐人别让他发疯,一切听指挥。张行东被押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个女式包在他桌子上放着。包上挂着蓝色小鹿挂件,寓意是一路有你。挂件是暮思云向他炫耀过的,还说过要给他。他说不让挂。她还撅着嘴嘟囔管得真多。他恍若做梦,疑心所有人都在作弄他,都是在演戏,想给他一个惊喜。他开始满帐篷找人,帐篷就那么大,摆设一目了然,他甚至连椅子都拎起来看看。
他想冲出去,他干坐着怕自己会崩溃。看着他的人劝道:“张营长,已经联系那边的兄弟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你先休息一下,等有信了,你再去。”
张行东冷笑了:“我想出去你们拦不住。”
“我们知道营长好身手,但你这么做无济于事啊。”
有通讯员跑过来说有消息了。张行东赶到被告知,有个货车司机说在叉路口看到过一辆军车停下,车旁站着一个女子向他挥着手。张行东看着那被标注的点,他确信暮思云只是走错了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卫青殷又一再保证车上有吃的,喝点,还有穿的。他好像在迷雾茫茫中终于抓住了那条线。
折腾半夜,弄清了大概方位,车队早先一步出发了。张行东没跟车走,他在等天明,等飞机适合起飞的时间。在这之前,他要给秦无畏打个电话告知一下。
当飞机升高,张行东对着东方的微熹亮光默默念祷:吾爱,等我。
经历过云霄飞车般的情绪起伏后,再见到暮思云,张行东反而平静了。她完好无缺地站在几个年轻人中,一手吃的,一手喝的,头发凌乱掩盖住面目,如不是他认识自己的衣服,张行东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暮思云。
她多没心没肺啊,他跟警察握手的时候,警察看看他又拍拍他的手,他才觉自己的手在一直抖。自己的车又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车胎瘪了,仪表盘上显示屏碎了,车载的东西能带走的都没了踪影。这些都无所谓,他得好好看看人。
暮思云脸上一份无辜,一份倔强,三份委屈,五份惊惧,十足十地惹人怜爱。张行东瞬间心软了,心疼了。那种见到她先打一顿,或是先咬她一口的惩罚想法没有了。他小心翼翼地拥住她,又不敢相信地越抱越紧,用真实的感觉抚慰自己一夜的仓惶失措,失而复得。
有心理阴影的岂止有暮思云,张行东也有。他拥住暮思云有时还得恍惚一阵,这是梦吧,感受到她的温热,气息,然后告诉自己梦里没有温度,没有气味。这是现实。
此时怀里的人翻身蹭到他,他又恍惚在梦中了。他低头吻住耳朵,热的,往下,脖子,感受她血管的跳动,怀里的人似乎轻轻嗯了一声。他拨开头发,浅尝则止,左右腾挪。
暮思云终于受不了了,推着他拒绝。“你接着装睡。”张行东翻身遮住她,忽略她绵软的双手。
暮思云笑出声,气的了。“你什么时候走?”
张行东停下了:“去哪里?”
“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