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语,易家人来了,快下来接待!别一点礼貌都不懂!”陈太太廖云芳冲着楼上焦急地喊。
易家作为滨海市的龙头按理说与小商贾陈家没什么关联,更别说做登门拜访这样的事。但易家有个习惯,在权力更迭之前,要带着下一任预备家主拜访各个往来商户,以彰显对合作伙伴的重视。陈家刚好吊在这个车尾上,这才有了被巨鳄拜访的荣幸。
“让哥哥接待不就好了吗……”陈诗语嗫嚅着,却仍乖巧地下了楼,“反正也没我什么事……”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你这丫头平时都挺好,怎么这个时候出幺蛾子?”廖云芳三两步上前,把磨磨蹭蹭下楼梯的陈诗语拽了下来,“易家人可不是我们小门小户得罪得起的,待会儿乖一点,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妈。”陈诗语乖顺地垂下头。没人知道她不情愿的外表下,那颗心如同擂鼓一般不断震响。
易家人来拜访,那一定带了易卿。
易卿。
她好喜欢他呀。
明明只是聚会上看了一眼,她的心就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同桌乔乔说,喜欢就去追呗,陈诗语只是红着脸笑。这笑里有羞涩,更有黯然。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
按部就班地上学,毕业,嫁给父母相看好的男人,生子,做一个贤妻良母。这就是她一生的轨迹。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除了有时父母管教太严让她有一种溺水的感觉,她只认为这是她享受一切所应付出的代价。
但她偏偏喜欢上了易卿,这个易家大公子,这个她怎么跳也不可能够着的人。她想要更接近喜欢的人,却也在不断回避,她害怕被看破这份心思。
痴心妄想。
她怕被别人嘲笑这种奢望,更怕被易卿知道后投以不屑的眼光。
她只是想这么喜欢着他。
“那只耗子你没带下来吧?”廖云芳拍拍陈诗语的手,严厉地诘问。
“妈,那不是耗子,那是雪貂……”陈诗语低垂着眼,不敢与母亲对视,却仍极力为自己的小宠物正名。
“我管它是什么东西!”廖云芳粗暴地打断陈诗语,“见易家人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让那种东西搅合了,我和你爸也不用在滨海市待了!你以为你还能穿得起你身上这些?住得起这样的别墅?”
眼见着陈诗语不说话,廖云芳难得放软了声音。
“你乖一点,听话,学学你哥,让你爸和我都省点心。”
女儿往常都乖得很,只有碰上那只雪貂的事才像个犟种搞点不软不硬的反抗。要是往常,廖云芳一定会逼得女儿服软为止,但易家人就在门口了,没那么多时间留给她调教女儿。
“知道了,妈。”陈诗语轻软地回道。她早熟透了和母亲的相处模式,知道这是母亲给她的台阶,于是顺从地下了来。
“……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门外隐隐传来陈爸陈明强的声音,“家里都准备好了,里面坐!”
“云芳!出来接接贵人!”陈明强冲着屋里高声喊,又小了嗓门对着身边的易家人赔笑,“真是不好意思,我老婆就一家庭主妇,没什么见识,怠慢了各位,还请见谅。”
陪在一旁的陈家大儿子陈旭阳搭着父亲的话接道,“唉,我妈一直就这样,卿哥祐哥,你们别在意。今天你们能来,真的是我们陈家的荣幸,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尽管说,我们马上改!哦对,易叔,你也别客气!”他的态度比起陈父还要热络,却主要是对着其后的两个年轻男子。
打头的年长男人带着客套的笑回应了两人。尽管要带预备家主拜访各家,但陈家这样的小门户自然不需劳动现任家主,于是由他这个旁系的叔叔带着易家公子来登门。陈明强到底是白手起家的,懂得处人情,还知道给他这个带路人几分脸色,陈旭阳却早把他抛到一边,只顾着巴结两个未来家主。
“陈叔,您客气了,这次来我们也没提前说,还怕唐突你了。”易家二公子易祐踏前一步,和陈明强交上了话。他容貌俊美温文,举止彬彬有礼,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陈明强脸上笑意更甚,不断招呼。
“坐坐坐,我儿子陈旭阳你们已经认识了。这是我内人廖云芳,这是我小女,叫陈诗语。来诗语,快叫人。”
陈诗语老远就听到陈旭阳的大嗓门,对进屋来的三人身份心里有数,于是一个个视线交接,轻轻点头,口里再唤一声“易叔好”“祐哥好”。临到对着易卿,她的眼皮不自觉抖了下,目光向下,避开了视线。
“卿哥好。”
光是这么唤一声,陈诗语都不禁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生怕脸上泛起让人生疑的红晕。
“旭阳,这就是你妹妹?”易祐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看你大大咧咧的,你妹妹倒是很内敛。”
他俊脸含笑,话是对着陈旭阳说,眼睛却盯着陈诗语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