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见(1 / 3)

永平三年,正月十五。

雪霁初晴,倦倦冬阳刺过纤薄的云层将日光倾洒而下,落在皑皑的积雪。

长安内城也在晨间的鼓声中渐苏,推开房门便是斑驳陆离之景,教人睁不开眼。

炊烟正起,拂了檐上的雪尘;车马始行,碾了地下的雪泥,轧出沙沙的声响,终于给漫无边际的白划上两竖笔墨。

不过须臾,玉树上的霜雪渐瘦,日光透过窗台冰柱,闪烁间滴落一颗剔透的水珠,拍打在石板上的声音竟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这融雪便是比落雪还要冷了。

沈元慈蛾眉轻蹙,放下书搓了搓已有些冻僵的双手,待有了些暖意后又继续拿起,全然不知屋内的炭盆早已熄灭。

伴随着“吱呀”一声,女子的闺房门被打开。

“为何女君屋内这样冷?”

进来的女子名唤织秋,是沈元慈的婢女,眼见屋里断了炭火,便拿了架上的大氅给沈元慈披上。

许是被声音惊动,坐在矮凳上打盹的阿渝终于醒来,赶忙往盆里加了几块炭。

织秋一起帮着阿渝把炭盆燃起来后,才叹了一口气:“阿渝你连炭火都忘了加,长安冬日比不得会稽暖和,若是冻着了女君可如何是好?”

“无妨,织秋莫要怪阿渝,是我方才看书一时忘了提醒,这融雪天还要你们陪着我晨起,着实是有些为难你们了。”

沈元慈此时刚温习完昨日的功课,合上书页,转过头对二人浅浅一笑。

她的容颜白皙宛若梨雪,眉眼娇柔,微笑时自有秋波流转,竟令这寒冷天气都生出暖色。

阿渝究竟是比织秋小一些,做事不够稳妥,虽然女君不怪自己,但还是知晓自己错了,扯着织秋衣袖,两眼巴巴地看着她:“织秋姐姐,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打盹了!”

织秋向来是心软的,见女君都这样说了,只是轻拧阿渝鼻子嗔笑道:“若是还有下次,我便不给你带祖母做的糕点了,还要同女君吃给你看。”

“有织秋姐姐这句话,我如今可是清醒得很!”

惹得织秋失声笑起来。

沈元慈漫无目的地用指节轻绕着衣袖,现下无事可做,索性到炭盆跟前坐下,同两人一道谈话:“今日太学休课,竟觉得无事可做了。”

她随父亲来长安不久,平日较为亲近的也唯有昭宁长公主一人,只是正逢上元,宫中有宴席,长公主也不得空外出。

一时也想不出有何消遣。

“既是上元,街市定少不了灯会,女君何不出门走走?”织秋见沈元慈坐到身边,把刚刚制好的暖炉放到她手中,她的手指纤细白嫩,只是有些冰凉,织秋捂热后才松手。

长安是帝都,每逢佳节自是热闹非凡,沈元慈又见织秋与阿渝两人皆心向往之。也罢,趁今日也可好好逛一逛。

便松口道:“也好,左不过在家中无聊,我们也出门走走。”

一听到沈元慈开口,阿渝立刻双眼放光,兴奋得拍起手来:“好啊好啊!听闻礼泉坊的小食最是好吃,女君可去品一品!”

话音刚落,沈元慈忍不住捏了阿渝脸庞,眼中尽是笑意:“依我看啊,是你自己想去品一品,哪里就扯上我了?”

“阿渝便是最贪吃的了。”连织秋也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玩闹起来,室内温和宛若置于春日里,竟丝毫不觉严寒。

直到午后,沈元慈得了父亲许可前往街市。

才不过半日,房屋瓦舍上的残雪消融,顺着房檐流下水柱,连寒气都因窥见人际隐匿起来,取代而来的便是人间盛世烟火气息。

长安城商贾云集,即便在平日里亦是车水马龙,更遑论是上元节,尤其是东市与西市,琳琅满目,故而买物什亦有“买东西”之说。

沈元慈拨开车帘,如书上云“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便是长安之景,当真与会稽不同。

沈元慈自幼生长在会稽,父亲沈仲稔以学识见长,去年授任太史令来到长安,虽不是要职,但地位崇高,沈元慈故而有幸一同来到长安。

路上欢声笑语嘈杂,经过几名妇人身边时,交谈声却听得十分仔细:“武安王大败匈奴,明日便要回长安。”

“那可真是喜事!”

此事沈元慈亦知晓,因在太学伴读的缘故,朝中皇室贵族子女她皆识得,却唯有这武安王未曾见过。

但若是提及他,宫中皇室都称他为混世魔王,可见也是一般纨绔子弟。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自请前往北方镇守边关与匈奴作战,如今使匈奴归降不敢再踏足大梁国土一步,倒也算是建功一桩了。

白日里,沈元慈不过在西市置首饰胭脂,在礼泉坊购些小食,待得入夜方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

花灯悬于街上,或嫣红或翠绿,林林总总形状各异,如皓月繁星坠落人间,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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