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这岂非是个任何人都不太容易做梦的夜晚。
无忧山庄。
山庄上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月色笼进窗棂,这窗棂下曾卧过一位少女,海棠般春睡不醒。
现在榻已空,人也已不在。
欧阳无忧却望着那张空空的床榻,已经看了很久。
“公子的眼光一向很好,她虽然不是那种第一眼的美人儿,但我若是个男子,久而久之也必然会喜欢上她的!”一位白衣女子这时缓缓走近,望着欧阳无忧此刻入迷的眼神,眼中的妒忌一闪而过。
“空月,你何时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欧阳无忧浅声问道,他抬头看了看眼前人,遂又将目光转向空榻,仿佛再看多长的时间都不会厌倦。
“公子心思全在那位姑娘身上,自然不会在意奴婢生死!”空月幽幽道。
欧阳无忧眉眼一挑,转身,一股邪魅自然然漾在嘴边,他伸手一勾,空月柔软的身子便已倒在他怀里,“如何?吃醋了?”一根手指轻佻至极的在空月耳根上轻轻一扫,空月本来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一坨嫣红,“公子,你……”她娇羞地低下头去。
“乖,去房里等我!”欧阳无忧徐徐一笑,空月红着脸快步跑了出去,屋内再度剩下一人时,欧阳无忧脸上残存的笑容猛如被刀割断,一点点遗落在夜风中。
月光映照着院子里的青石,月光如水在青色的石头上流淌。
他忽然足尖一点,已如灵蛇般跃上屋顶,站在疾风中,站在一轮圆月中。
圆月中已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黑发披肩,麻衣后露出一截剑鞘,人在几米之外,剑气已透空森冷传来,他的人便也如一把上古的宝剑。
“把小梳还我!”沈哭遥立屋顶,已冷冷出口。
“原来她叫小梳!”,欧阳无忧静静笑道,脸上神色一时莫测,不知是怜悯还是狡猾。
“恶贼,你休折辱小梳,她在哪?”沈哭大怒,剑刃微抖,刃上折射出一片寒冷的月光。
“若我说她人已并不在无忧山庄,你可肯信?”欧阳无忧话音未落,已觉剑气即在喉侧,沈哭的剑锋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他的身子忽然向后一荡,几个翻跃,飘飘然间落在无忧山庄外的小树林中。
沈哭一个鹞鹰展翅,已紧随其后进了树林。
欧阳无忧忽然在他前面停下脚步:“如果你今夜想要杀人,此处会比较合适!”
沈哭一愣:“为何?”
“因为赠我无忧山庄的人,本希望我至少在那里的时候能得些快乐。”
“一个人若死了,他自然再不可能知道快乐是何物!——你交出小梳,我不杀你!”沈哭冷冷道。
欧阳无忧望着沈哭,不再说话,同样的话,他不说第二遍。
他看到沈哭的蓝衣忽然象潮水一般地鼓荡起来。无风,他身前那棵树上青翠的树叶子却忽然一片、一片地疾疾落下,霎时,只余冷清清的几根残枝挑着一轮斜斜的圆月。
沈哭的剑指向他,剑气喷勃欲发,欧阳无忧的白衣被剑气穿透如一只无处可逃的白色蛱蝶。
欧阳无忧的眼神却瞬间发亮,眼中颇有欣赏之意。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折扇,一把看起来很寻常的折扇。
这把折扇当然极不寻常。
即使他知这场对决生死未卜,他的姿态依旧是优雅的。
沈哭像一把世外冷漠的剑,他便是一个书生,谈笑间杀人的书生。
刀光剑影中,他们的身形已变幻了几十次,他们的招式也变幻了上百次。他们的人在一团月光中滚动,周围的树木便像经历一次浩劫般纷纷折倒,树林中只传来树枝划过稀薄空气的咔嚓折断声。沈哭忽然跳出战局,他站到一边冷冷地看着欧阳无忧:“她若不在这里,此刻应在哪里?”
“你竟又开始信我?”欧阳无忧缓缓笑道,一番急战后,他的气息已乱,但他的样子依旧很优雅。
“换做一盏茶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你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坏。”
“噢,这倒怪了,为什么!”欧阳无忧笑,“为什么?”
“因为你直到此刻都没有使出你们白驼山的杀招!”沈哭冷冷地看着对手,片刻,略带着担忧的目色侧过身去望着漆黑的夜幕,叹道,“也因为我没有时间可以耗在你的身上!”
“看来你的确很关心她。”欧阳无忧叹道,“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绊住的样子,其实都是一样的。”
沈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住欧阳无忧的脸:“但是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却一定会回来取你的性命!”
欧阳无忧漫懒一笑:“那么无忧便在山庄中静候大驾。”
沈哭按捺住性子:“所以她在哪里?”
欧阳无忧又一笑:“她既然一直和骆姑娘在一起,你为何不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