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不知从哪里听说她受了伤,一大早便到了她这里探望。
穆云轻将人请进来。
张启一进门先问了她的伤势,听她说起“只是皮肉外伤”后,便迫不及待问起了她昨日去靶场的事情:
“听说你昨日拉满了汾阳王世子的弓?”
穆云轻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你昨日拉满了汾阳王世子的弓,这事儿今日一早可就在军中传开了!”
“小兄弟你和我具体说说呗!”
穆云轻闻言,却是微愣:“那是……汾阳王世子的弓?”
张启闻言,神色看上去却是比她还要惊讶几分:“你不知道?”
“汾阳王世子的弓足有十石,迄今为止军中还无人能拉满。”
“你可是第一个!”
“如今燕北军中的将官士卒们可是都想一睹你的真面目呢!”
穆云轻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问:“你怎么还知道军中的事?”
张启闻言,目光却是微闪,随后才道:“我以后不是想从军吗?”
“这两天认识了几个军中的弟兄。”
“听他们说的。”
穆云轻缓缓点头,张启一看便是外向健谈之人,几日下来认识几个军中之人并不奇怪。
只是,她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事实上,从昨晚在靶场看到裴言川开始,她就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
那个执掌燕北军,迄今未止罕有败绩的汾阳王世子居然不仅和她说了话,还给了她伤药!
而今,她竟是更觉得有些荒诞到离谱了。
她昨日,居然用了那柄堪称当世几大名弓之首的墨渊。
须知,当初,赵煜安不过是被人进献了一把当世排名第五的宝剑,都宝贝得不得了。
小心翼翼地供在书房,从不让旁人碰。
而她昨日,竟就那么,随手用了墨渊?
张启看向隔着矮几,端坐于自己对面的清瘦少年此时平和淡然的神色,仿佛拉开墨渊完全不是一件多么值得一提的大事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钦佩。
祖父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自幼跟随祖父、父亲学习武艺,自诩武艺了得。如今,不过是在进到燕云关后随意碰到的一个小兄弟,都有这般的本事。
更难得是,不骄不躁。
张启瞬时觉得,这个比自己矮了足足有大半个头的小兄弟形象都高大了起来。
与此同时,燕北军中军大营中。
裴言川倚坐在上首正中的帅椅之上,眸色微深,看向下首坐着的赵煜安。
“表哥只需说,到底帮不帮我这个忙?”
赵煜安声音微沉,此时亦是看向上首虽姿态懒散,眉目间却自成一股风流的白袍将军。
上一世,这个人死得太早,以至于经年累月,他都快要忘了,在他还年少之时,这个他永远都只能仰望,家世样貌才情均都远超于他的汾阳王世子,裴言川。
他的表哥。
赵煜安唇线微抿,神情间看不出喜怒。
裴言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令箭,闻言,桃花眼上扬,语气却是懒散地道:“燕云十六州所有的户籍名册。”
“表弟要这个做什么?”
赵煜安眼眸微垂,掩去了眼底深处这仿佛被人审问般的不悦,却也并未开口回答裴言川的这个问题。
他来燕北来得匆忙,却忘了,如今的他,还并非是上一世后来那个位极人臣,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无人胆敢反驳半分的权臣。
此时的他,还只是个承了父荫的闲散侯爷。
来到这燕北,想要找人本便是极其不易,偏燕北在裴言川的管辖之下固若金汤,防范严密,没多久他便被盯上了。
他本不欲理会那些尾巴,只想尽快找到人,可没多久,赵平却是同他汇报,那些个尾巴留了话,道是:“既然来了燕北,何不到燕云关与世子一叙?”
他便知道,这是裴言川要见他了。
可他却偏生无法拒绝。此时此刻,天成帝临朝,裴言川在朝中说一不二,别说只是想见他一个闲散侯爷,便是想要见朝中正几品的大员,那大员也得即刻来见。
说是表兄弟,实则关系已是隔了好几层,自幼也并不亲近。
想到此时处处受制于人,赵煜安原本温和的神色不由晦暗了几分。
“名字里有‘云’这个字的姑娘?”
裴言川见他不答,也不在意,声音中带着几分懒散,问道。
赵煜安闻言,却是陡然抬起头,目光中都多出了几分狠戾。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什么,又恢复了往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
裴言川坐于上首,将赵煜安的神色变化看入眼中,神情不动,手中把玩着的令箭却有片刻的停顿,不过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