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这一层的思量,接下来的几日,穆云轻练阵的间隙都有意识地观察和接近起黄宏来。
黄宏是她所在小组的组长,她又是新兵,打着对军中事务尚不熟悉的旗号,几日下来,黄宏待她已是不再如初见时一般不苟言笑。
相反,生得五大三粗的汉子笑起来时反而颇有那么几分憨厚劲。
这日,练阵休息的空当,穆云轻与军中其他士卒一般,席地而坐,擦拭着练阵时分发到她手中的银枪。
“青弟,你这套枪法使得是真不赖,是家传的吗?”
穆云轻偏转过脸,和她说话的正是黄宏。
军中惯常称兄道弟,穆云轻明显瞧着年纪不大,队中人看到她,都喊一声“青弟。”
穆云轻点头:“是我阿爹教我的。”
黄宏闻言,神情中并不见意外之色,似是早已料到,他朗声笑道:“俺这身本事,倒是纯粹小时候打架打出来的。”
“打得多了,自然便越打越好了!”
穆云轻心中微动,这倒是黄宏第一次提到从军前的事。
从军前的事,在穆云轻心里,那便是与西州渠县有关的事。
便是能与黄彻勾连到一起的事。
穆云轻不动声色,继续低头擦拭着银枪,嘴上却是问道:“黄兄是在西州渠县那会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黄宏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狠狠皱了皱,随后点了下头,声音粗声粗气地道:“没错!”
穆云轻对黄宏态度的转变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的重点本也不在黄宏幼时为何打架上,她轻笑了声,随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小弟之前有幸,在幽州见过州牧黄大人一面。”
穆云轻小心观察着黄宏的神色:“黄大人儒雅谦和,倒是与黄兄大不相同。”
穆云轻嘴上说着儒雅谦和,心里却被恶心得不行。
黄宏闻言,却明显有些不明所以,话亦脱口而出,道:“黄大人是读书人,如今又是一方的父母官,与俺一个粗人大不相同,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穆云轻缓缓点了下头,笑道:“小弟还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听说州牧黄大人亦是西州渠县人。”
“如此看来,倒是小弟愚钝了。”
穆云轻话一说完,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自己有些冒险了。若黄宏真是被黄彻安排在军中,想要在关键时刻给予裴言川致命一击的人,那么,自己此话一出,怕是会招来黄宏的怀疑,从而引火上身。
可是,之前没有怀疑的人选便也罢了,如今,却已是明确有了怀疑的人选。
上一世,便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朝着那个白袍的身影伸出了魔爪。
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穆云轻便如何都淡定不下来了。
君子不立危墙。
这样的人在身边一日,都是祸患。
黄宏的神情却是明显一愣:“州牧大人也是西州渠县人吗?”
穆云轻低垂下眼,冒险一击后话开始往回收:“我也只是听说。”
“听说他是西州渠县人。”
“那日队长说起你是西州渠县人,我便想起了州牧大人。”
“州牧大人爱民如子,极令人钦佩。”
穆云轻嘴上掷地有声,心里却恶心得恨不得把午时吃的干粮一股脑全吐出来。但她还没有忘记,这一场试探还并未结束,穆云轻目光清明,看向黄宏。
黄宏大点其头,脸上神情看不出丝毫异样,感慨道:“黄大人确实是个好官啊!”
“不过,青弟,看来你是要失望了。”
黄宏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俺虽也是西州渠县人,不过,九岁那年便和俺阿娘离开了西州,在涿州定了居。”
“更何况,黄大人和俺阿娘是同辈人。我出生时,他怕是都已经进京赶考,甚至做官了。”
穆云轻不知是不是自己眼力不够,还是真的草木皆兵,怀疑错了人。
可单看黄宏神情,倒并不似作伪,不知黄彻是西州渠县人,亦与黄彻没什么私交。
穆云轻低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黄宏在一旁倒是说起了与阿娘定居涿州后的几件事来,穆云轻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突然,穆云轻擦拭银枪的动作一凝,抬目朝不远处望去。
不远处,一身玄衣的男人手握横刀,五官轮廓深刻,眉眼锐利,此时正看着她,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审视。
穆云轻想到自己方才对黄宏的试探,心中有鬼,一时又拿不准此人是何时站到这里的,心里不由一慌。
此人一看便知并非池中物,亦不似军中之人。
她并不认识。
她面上神情不动,伸手碰了碰坐在自己身旁的黄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