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我就想吓吓她,史夫人向来泼辣,我打不过她,就只能出此下策……”
“你还想和她打架?”
盛明夷一听乐了,对着池旖旖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外衫,配月白色长裙,挽了个双髻,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两颊因为刚刚动气还泛着红晕,看上去很是可爱,也很是柔弱。
“我没想和她打架,我哪里打得过……”说着,池旖旖略有些委屈地又摸了摸手心,刚刚拔刀的时候,水泡又磨破了,这会火辣辣的疼。
盛明夷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自然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受伤了?”
“小伤。”池旖旖怯怯回道。
“回去涂点药。”
“谢谢将军挂心。”
说着,池旖旖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将军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盛明夷没有立马回话,他看着立在一边显得小心翼翼拘谨非常的池旖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这么早放她走,但他也确实没什么理由将人留着。
一番纠结之后,他有些恼怒地挥了挥手。
“赶紧走。”
池旖旖不明白这位将军怎么就变脸得这么快,刚才还挺和颜悦色,这会怎么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这位杀神向来看她不顺眼,于是便想着赶紧离开。
可还没等她挪步,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她回头一看,竟是荆玉副将。
荆玉寻了池旖旖一上午了,见她和盛明夷在一起,也不免有些惊讶。
“将军,池姑娘。”
“荆副将找我有事?”池旖旖福了福身子,问道。
“池姑娘……”荆玉张了张嘴,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池家战死家眷的尸骨,我以命人收敛完毕了,现在已经送去了池府。”
池旖旖一听,突然恍惚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天,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周围景致都亮得刺眼,令人仿佛置身虚幻之中。
“谢谢……荆副将,劳您费心了……”她听见自己说着,声音稳得像是被操纵了一般。
“没事,我也不过奉将军之命罢了……”荆玉见她脸色不对,接着问道:“池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池旖旖摇了摇头,转身又向盛明夷拜了拜:“多谢将军,我先回去……布置灵堂……”说完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荆玉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多少有些不放心:“池姑娘这样,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然而盛明夷只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
待池旖旖回到家,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见她来,都自觉地为她让了一条路。她穿过人群一路向前,刚进门就听见郑妈妈压抑的哭声,踩着被火流弹击碎的青石板小径来到堂屋门口,抬眼就见摆在堂屋地上,被白布裹着的一具具排列整齐的尸首,大小不一,大多看不出人形。
她抬脚踏入堂屋,借着从堂屋顶上那个破洞里照射进来的日光仔细数了数,三排尸骨,共二十七具,这三排尸首中,只有为首的有棺材收敛,那估计是她爷爷池正清。
“我家猫儿回来了……”
墙角处,郑妈妈抱着一具遗骨轻轻哄着。
那是郑妈妈的儿子,小名叫猫儿,比她大了两岁,小时候会编草蟋蟀逗她。边上的,应该是郑妈妈的丈夫,池府的管事,她叫郑二叔。
尸骸早已腐烂,味道很臭,也很难辨认,然而池旖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她娘。
她娘半边身子都没了,但幸好还留了一只手,池旖旖就是靠指甲上的颜色认出来的,那是她给她娘染上去的,就在车樾人来的前一天。
池旖旖想抱抱她娘,可是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她只能将白布重新盖上,然后退出了堂屋,坐到门口的台阶上。
她想着,应该理出个章法来,把灵堂布置布置,然后请大家来吊唁,最后出殡下葬,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盛明夷刚踏进大门,隔着影壁就见池旖旖独自一人背对着堂屋坐在门口台阶上,眼神空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毫无生气的摸样。
“将军……”荆玉小声请示,而盛明夷则是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折返出去。荆玉没有犹豫,也立即跟了上去。
偌大一池府,只剩肃杀的风声和郑妈妈小声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