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旖旖心中忐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怕自己来回折腾吵着了郑妈妈,便僵着身子要睡不睡地等到天亮。起来后边在院子里磨蹭着熬时间,想等盛明夷起来就去找他,请他帮忙。可真等日上三竿,估摸着盛明夷也该醒了,却又踌躇了起来,生怕自己提的这个要求太过放肆孟浪,盛明夷本就看她不顺眼,万一又觉得她荒唐,以后再不帮她了怎么办呢?
心里有事,手里也不闲着,一方青色帕子被她绞成了麻花,等她留意到时,帕子都皱巴巴了。于是又打了干净井水,把帕子洗得干干净净后用铜壶熨平整了,想着这下终于有由头去找盛明夷了,这才犹犹豫豫往后院去了。
到了后院,却发现原本一直候在门口的荆玉不在,没人通报她也不好贸然进去,更不知盛明夷在不在院中,干脆就拎着裙角在院门槛上坐下来等着。
此时盛明夷倒还真在院内,和荆玉议事呢。朝廷拨的第一批救济银子已经下来了,盛明夷不愿管这件事,便找了隔壁县丞来梅山县协理,新的县丞不久后便会到任,到时他也该重回边疆去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桩事没了。
“昨天夜里得到的暗报,那石料铺的老板找着了,已经押过来了,现在人在城外。”荆玉汇报道。
“哦?”盛明夷将看过的信往边上一放,“他逃到哪了?”
“呵。”荆玉轻笑,“倒也不远,五十里开外,只不过是在五十里外的深山里,若不是有樵夫见他形迹可疑加以留心,怕还真的是找不到他了。”
盛明夷闻言冷哼:“他若是大大方方的倒还好些,这东躲西藏,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着,他又问,“审过么?”
荆玉点头:“审过,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自己在外惹了事,躲苦主。命人查过,几月前,他确实是在赌坊和人有过矛盾。”
盛明夷眼中金光一闪:“他竟有钱去赌坊?怕不是封口费吧。”说着,他起身抚了抚衣摆,“不说没关系,有的是手段让他说。”说完便抬脚出门去了,荆玉自然是立马跟上。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池旖旖托着下巴坐在门槛上,见他们出来,慌忙起身理了理裙摆,朝二人福了福身子。
“盛将军,荆副将。”
盛明夷没搭话,倒是荆玉上前问道:“池姑娘前来,可是有事?”
“我,呃……”池旖旖手中紧紧捏着帕子,抬眼瞄了一眼盛明夷,见对方只是冷冷站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加上荆玉也在,自己这些私事,一时倒不好开口了。“也,没什么事……”说着,她将手中的帕子呈出。“昨日盛将军借我的,已经洗干净熨平了,多谢将军……”
盛明夷从荆玉手中接过帕子,瞧了两眼便揣进了怀中,眼瞅着那小鹌鹑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想起昨夜自己对她说的话,便明白这是来要恩典了。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确实不好与她多言耽搁时间,便无视了荆玉探究的眼神,对她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
说着,长腿一迈就要出去,然而没走两部,他又回过头来。
“上次我让你回去好好回忆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回忆?
池旖旖猛地想了起来,盛明夷让她回忆车樾人进攻前家中可有异状来着。可这些日子她忙里忙外哪有歇下来的时候,自是没想过的。
“我……”
瞧着她那犯难的样子,盛明夷就知道她什么也没想起来,倒也不怪她,只叮嘱了一句“回去再好好想想”,便带着荆玉出门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池旖旖挠了挠头,也拿不准这位杀神到底生没生气,但又生怕他一生气就不管自己的恩典了,于是思忖了一番之后,便往爷爷的书房走去。
池正清的书房是全家的禁地,哪怕是池旖旖的爹也是不能擅入的,更别提她了。书房位于池府的西南角,用一排青竹围出来的一个小院,很是幽僻,也因为偏僻,没有被火流弹摧毁,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池旖旖三两步来到书房门前,却见书房门上虽然挂了把锁,但锁已经被砸烂了,要掉不掉地挂在门上。这是池旖旖上次来的时候砸的,为的是寻找爷爷的县丞印信。
推门进去,书房里还是上次她离开时的模样,不能说被翻得一团乱吧,却也称不上整洁。望着书房里满满当当的书架,和放着不少信件书册的书桌,以及那些装着不少公文的柜子,池旖旖倒是没着急翻找,反而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细细琢磨。
梅山县是个偏僻小县城,池旖旖生长在这样的偏远地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她是读过书的,她也曾借着爷爷的手看过舆图,也曾从父亲和爷爷的闲聊中了解过,他们梅山县地处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因为位置不好,没什么生财门道,但也正是因为这点,很是安全,既不挨着外族,也不是什么险要。
这就显得此次车樾人的进攻尤为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