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旖旖印象中自己从未烧得如此厉害过,按照大夫开的药方一碗苦药灌下去,反倒更昏沉了,头顶心都似乎在往外冒着热气,嘴唇干得开裂,整个人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她毫不怀疑,此时自己若是哭出泪来,那眼泪还没滑落就要被自己的体温蒸干了。
盛明夷在边上瞧着也十分凶险,便又将大夫找来看了一遍,而大夫只说:“姑娘这是将病气发出来了,按照药方再吃两天,退了热再换方子。”
大夫说得有理有据,盛明夷便也放下心来,衣不解带守在池旖旖床边上又干坐了一宿。待池旖旖退了热,终于从昏睡中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胡子拉碴一脸倦容倚在床边睡着了的盛明夷。
若换了随便哪个人,在自己病床前照顾自己一天一夜,她都会十分感动,可对象换成了盛明夷,她便不敢想了,不止不敢想,甚至还深感负累。
盛将军的人情,岂是她一区区孤女能还清的?哪怕是盛将军的喜爱,她也承受不起啊。
这样想着,池旖旖便没有叫醒盛明夷,只自己翻了个身,脸朝着墙继续睡去,却不想只是一个小小的翻身,却将盛明夷惊醒了,他睁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池旖旖,伸手贴在她脑门上试了试温度,见不再烧了,便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出去了。
刚走到楼下就见驿站小二端了刚熬好的药上楼来,小二见盛明夷出来,便问道:“将军,药熬好了,姑娘醒了吗?可需小的送进去?”
这两日池旖旖的药都是盛明夷亲手接过的,小二自是要多问一句。却没想到盛明夷沉默片刻,竟答道:“你送进去吧,她应是醒着的。”
这两句话说的暧昧,小二有些不解地望着盛明夷下楼的背影,寻思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贵人的事又岂容他琢磨,便不再多想,径直往池旖旖房间去了。敲门进房间之后,发现正如盛明夷所言,那姑娘是醒着的,正坐在床上发愣,于是小二将药放到桌上,嘱咐了两句“趁热喝”之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其实,盛明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躲着池旖旖,只觉得自己仿似窥探到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哽在他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十分恼人。
心中烦闷的盛明夷在绕着驿站溜达了两圈之后,索性去马厩牵了玄光到城外骑马去了,刚骑两圈,荆玉就找来了。
“将军!那车樾杀手被他的同伙救走了。”
盛明夷提溜着马鞭轻笑:“意料之中。你派几个人,循着这河岸边细细搜索,没准能找到他的尸首。”
“是!”荆玉领命便要往回走,却又被盛明夷一把叫住。
“哎,回来。”
“将军还有何吩咐?”
“嗯……”盛明夷摸了摸鼻子,“池姑娘,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刚刚大夫才来看过,说是烧已经退了,再休息一天就可上路。”
“她,可吃东西了?”盛明夷又问。
“吃了,驿站厨房煮了粥。池姑娘许是身体刚好,没什么胃口,但也吃了一小碗。不过……”荆玉想了想,眉头轻皱。
“不过什么?”
“不过池姑娘看着,精神还是不大好,也许是前日真的被吓坏了。”
“那你们便哄哄她。”
“这……”荆玉面露难色,“将军,属下也不懂如何哄姑娘啊……”
“你就去书屋里买几本话本给她……哎,算了,我同你一道回去吧。”
说着,盛明夷拉着缰绳,调转方向,同荆玉一起往城内奔驰而去。
两人正打马并排走着,突然盛明夷又问:“荆玉,你如今也二十有三了,没想过成家吗?”
荆玉虽不知盛明夷为何会提起成家的事,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答道:“想过啊,前月家里才来信,说是帮我张罗了一桩亲事,对方是我一远房表妹,小时候见过几面,还有印象,家里催我得空回去见见人家。”
荆玉说得坦然,盛明夷却有些不解,反问道:“只小时候见过几面,便可成婚了?”
“那自然不是,还要看家世,看人品,各方面都合适了,才说的这门亲事。嗐,成亲么,不就是搭伙一起过日子,能过到一起去才最重要,毕竟往后还有好几十年呢。”
盛明夷闻言,依旧有些懵懂。他自小形单影只,哪里懂什么叫过日子?更不懂什么叫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他对夫妻生活的印象,只有他娘撕心裂肺的吼叫和以泪洗面的悲苦。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过日子吗?那若是他和池旖旖,又该如何过日子?
“恕属下直言,将军如今也二十了,也该成家了,京城贵女那么多,将军若有看中的,娶回家中,郎才女貌的,也是一桩美事。”
“贵女?”盛明夷挑了挑眉。
“是啊,将军这般身份,也只有京城的贵女才配得上将军吧。”
“若是池旖旖这样的呢?”盛明夷直截了当地问道。
“池姑娘?”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