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夏日的风裹挟着一股闷热,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旁的原因,总之,沈黛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来由地燥热。
裴清舟离她很近,手里还攥着她帷帽前的那寸薄纱,她脸一热,慌忙从他手里夺过。
重新戴好帷帽,声线却明显地慌乱了一拍:“你、你怎么会在江州?”
隔着薄纱,男人却好似洞若观火,似乎早已将她的心思摸了个透。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裴清舟撇去了往日散漫轻/浮的样子,语调疏离又淡漠:“公务在身。”
话落,沈黛看见他好像转过头瞥了一眼巷子外,正当她思索着这次该如何从他身边顺利逃脱时,男人忽地回过头,沈黛急忙收回视线,扭过头,故意避开他。
她私以为裴清舟又会如前几次那般对她死缠烂打,于是在心里早早准备好了同他周旋的言辞。
谁知他忽然道:“嫂嫂一个女子,独自在外游荡难免危险,清舟还有公事在身,不便贴身保护嫂嫂,便将贴身侍卫留下,护卫嫂嫂安危。”
说完,一名便衣打扮的黑脸侍卫便走了进来。
等沈黛掀开帷帽外的薄纱往外看时,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巷子口。
按理说,裴清舟刻意疏远她,这本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可为何她却觉得心里闷闷的呢?
找到裴清云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沈黛温声责备了她几句,看到她通红的小脸后,又有些于心不忍。后来,那份责备渐渐变得温声细语,最后不了了之。
在江州待了两日,裴夫人从平京寄来的书信便送到了沈黛的手上。
看来裴清云和秦遇的婚事已经是两家父母私底下点过头的了,眼下只需一个机会让二人相见。而沈黛,显然就成了给他们牵线搭桥的最好的红娘。
许是为了让她能全心全意地促成这桩婚事,裴夫人还在书信中提到过几日会让裴清远赶来江州,说什么好让他多陪陪她。
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沈黛心中并无任何欢喜,反倒打心底里觉得烦闷。
不知为何,她如今愈发不想见到裴清远了。
而某个人的影子,始终盘旋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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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沈黛做东,邀请江州名贵,一同在裴家庄子赏花赋诗。
虽然名为诗会,实则是为了撮合裴清云和秦遇而设的一个局罢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裴清远几次央求她办诗会的缘故。
裴清远是两日前抵达裴家庄子的,再次见到他,沈黛发现裴清远对她还是如从前一般周到体贴,只不过他的行为举止落到沈黛眼中,却是带着目的性的。
她知道裴夫人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和裴尚书唯一的儿子尚了公主,从此裴清远的仕途便算是废了。
因此,裴清远目前唯一的用处便是借着准驸马这个身份,为自己的妹妹谋一门好亲事。
沈黛什么都知道,却懒得去追究。毕竟,裴清云待她是真的好,把她当成亲姐姐一般,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她自然义不容辞。
更何况,就凭她如今这个二嫁妇的身份,不被人诟病已是万难,再挑三拣四的话,外人只会说得更难听。
为了筹办好诗会,那几日沈黛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有时忙得厉害了,第二日双眼下面都有一大片一大片的乌青。
飞絮心疼她,给她熬了各种养神提气的汤药,而裴家兄妹这几日却一直不见人影。
“公主,奴婢真替您感到不值。裴姑娘年纪小贪玩也就算了,怎么连驸马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裴夫人信中说得那么好听,可驸马来了又如何,还不是只顾自己在外玩乐,他如此这般,真的有将公主放在心上吗?”
“人心本就难测,何况是男人的心?管好自己就是了,至于旁的,不必理会。”沈黛喝了一口安神汤,便搁置在一旁,随后拿起毛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飞絮看不下去了:“公主,这本是裴家人自己的事儿,可他们自个儿都不上心,您千金之躯,何必如此上赶着为他们筹谋?”
沈黛头也没抬:“本公主说过,我是为了清云,与其他人无关。”
飞絮:“可您是嫁给裴清远,又不是嫁给裴清云!早知道和裴大公子订婚之后是这般光景,当初皇上还不如给你和裴二公子赐婚呢。依奴婢看,裴侍郎还比驸马对你上心些!”
“放肆!你如今是愈发没规矩了!”听到这话,沈黛不由得一顿,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划出浓重的一笔,乌黑的墨汁浸透纸背。
她柳眉一蹙,将写了一半的宣纸揉成一团,赌气地扔到一旁:“本公主看你吃酒吃糊涂了,连这种胡话都说得出来。这庄子人多嘴杂,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你还想不想我活在这世上了?”
飞絮也知自己此番口无遮拦了,吓得连忙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