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艺,不去抹墙可惜了。”
这时候娴月已经抹完了脂膏,嫌弃地道:“你懂什么,这还没上水粉呢。因为今天没有空补脂粉,所以要上厚妆,你这点见识,等着看就好了。”
说话间娄二奶奶果然遣丫鬟把那顶凤冠送了过来,桃染亲自打开盒子,顿时满室的丫鬟娘子们都不由得惊呼一声,连云夫人都道:“丽妃娘娘还是客气,这样的凤冠,说赐就赐了。”
“贺大人面子大罢了。”娴月只淡淡道,但眼里的惊艳还是有的,梳着头都道:“拿来我细看看。”
上面累累镶嵌宝石,虽然不如之前秦家的红雅姑,也没有子母绿,但也是各色宝石齐备,而且宝石珍珠这类东西,堆叠在一起,是会显得格外华丽的,凤冠美就美在极尽繁琐华贵,花信宴的小花冠根本没法比。凌霜见了都笑道:“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倒真应了唐诗了。”
娴月也是满意的,还故作淡定,道:“好是好,步摇多了点。”
“你这年纪,就是步摇多才好看,可见娘娘是知道你的,意态风流才好看,太厚重反而不好了。”云夫人笑道。
女子之间的神交,也就是这句“知道你的”了,丽妃娘娘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娴月,显然也从宫人和嬷嬷的传言中知道她是窈窕风流的美,这凤冠上垂珠步摇累累,正适合娴月这种绰约纤艳的美貌,可见丽妃娘娘的品味也不俗。
至于凌霜,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念完诗,趁桃染放下凤冠,连忙拿起来掂了掂,道:“至少四斤,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吧,把脖子压断了不是好玩的。”
“你管我。”娴月爱俏得很:“横竖梳头娘子有办法,宫里娘娘那么多,未必个个都戴不动凤冠?”
凌霜无奈,知道劝不动,叹一口气,在旁边坐下来,看娴月梳头。没一会儿,蔡婳也来了,又把凤冠看一遍,夸一遍,凌霜提一遍四斤的事,蔡婳笑道:“没事的,我小时候听我娘说,她们命妇要进宫的时候,也是凤冠霞帔,比这个轻些,但主要还是要看匠人,做得好的,凤冠重虽重,是分散的,清河郡主大婚的那顶凤冠,是先太后娘娘赐的,说是精巧得很,明明各色珍珠宝石都用了上百颗,但郡主发髻上戴了朵通草花,等到晚上卸了凤冠一看,花瓣都没压碎呢。虽然是传说,也可见凤冠是不怕沉重的……”
“那正好,凌霜怕重,到时候结婚就戴那顶好了,横竖通草花尽有,我倒要试试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妙。”娴月一面被梳着头,一面笑道。
“不如我现在去问郡主借那顶来给你戴,你放心,我这辈子用不着带这沉得要死的东西的。”凌霜道。
“那咱们走着看瞧吧。”娴月笑道,旁边红燕已经研磨好了珍珠粉,过了筛,上妆娘子接过来,兑进水粉里,又开始给她脸上抹粉了。
娴月上妆梳头,向来是比一般人要久的,她生得美貌,更珍惜美貌,常常折腾衣服首饰,只要登峰造极。大婚这种一辈子只一次的事,她只怕早几年就开始筹谋了。果然娘子上妆都按她的话来,有商有量的,还问她:“我看凤冠上的色重,只怕胭脂要重点,咱们不用芍药,用牡丹色吧。”
“牡丹色重,灯下看不好,还是用芍药,把两颊的胭脂色压一压就行……”
她们说的话凌霜只当是天书,在旁边守着,眼看着时间是一点一滴过去了,阳光也一点点从窗外照进来了,她和蔡婳就在旁边用了早膳,又喝了茶,又吃了点心,又喝了茶,一看那边,连头发都还没盘完呢。
果然,到了辰正,娄二奶奶那边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把黄娘子派过来了,问道:“夫人在问了,问小姐的头发梳得怎么样了,快好了吗?”
“哈,那还早得很呢。”凌霜常年等娴月梳头,都等出心得来了:“这才上第一遍发油,刚分出髻心来呢,层次都没分清楚。等盘出个大致形状来,那才叫梳到一半了。”
黄娘子没说什么,急匆匆走了,没两课钟,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汗也出来了,道:“夫人说客人都要到了,小姐还没梳好吗?”
“有形状了,再等半个时辰,差不多了。”凌霜道。
黄娘子这下真急了,道:“可等不得了,外边也兵荒马乱呢,偏偏天又阴了,只怕下雨,要是下雨,嫁妆都得抬进来,那可真要乱了。”
“兵荒马乱,说明你们还要点时间嘛,等外边好了,这边也差不多了。黄娘子别急,你去告诉娘去,说等你们收拾好,这边也好了。”凌霜劝道。
黄娘子心事重重走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道:“再不能等了,二小姐,送嫁的客人都到门口了。贺家说贺大人也出发了。”
其实这时候娴月房里也忙起来了,原本有条不紊的梳头娘子们,也开始急了,这个开始催小丫鬟递发绳,那个在说头油里落了胭脂,只怕显出来,最老成的那位也在说:“小姐的头发太软了些,凤冠要稳,只怕两鬓要拆了重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