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童童看到下面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荒漠,十一说到了,她才看到远处隐约有些水光。
到了冥海边上,两只鸿雁没有办法继续飞行,跟在童童和十一身后一摇一摇地走着。冥海之上无风无浪,水域茫茫,幽幽泛着蓝光,无边无垠,惹得人挪不开眼睛。
童童觉得这里和鬼界堡的云梦楼像两个极端,一处绮丽奢靡,比人间繁华更加极致,一处浩瀚渺渺,似乎在印证幽冥的确是传说中的肃杀苍凉:“这里也不阴森,甚至很壮观,但有点让人,想往海里去。”
十一道:“冥海就是这样的,这里能让任何生灵,对死亡产生向往,无论是人鬼神妖,如入冥海,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这么说,掉下去,就彻底死干净了?”
“对,就是上神中的上神掉下去,也没救。寻常鬼怪连靠都不敢靠近,这要是一失足掉进去啊,连一口怨气都留不下来。听说从前诛仙台就连着冥海,后来九重天的仙家觉得这个惩罚太重,把原来的诛仙台封了,换了个地方又新起了一个,神仙都这样忌惮,可见有些厉害。”
童童点点头:“难怪这边寸草不生。”刚说完,却看到不远处石缝间有枯萎的细藤,“十一,那边是枯萎的藤蔓吗?冥海边上是不是能长一种花?”
十一看到也有些惊喜:“原来在这边,我来过好几次都没寻着呢。此花名唤阿苏,是幽冥界的一个传说。”
“传说?”
“我年岁太小,都是从前辈那儿听来的,据说此花开时是青白色,盈盈有光,花骨朵差不多和米粒一样大,但有九片花瓣。大罗天种的一株不曾开过花,蓬莱种的也不开花,唯有幽冥这一株开过一次,那日北阴帝初到地府,与紫薇帝论道,紫薇帝觉得幽冥当如霄汉,自成气候,无为而治,北阴帝并不赞同,他认为天之上近阳,邪恶无处遁形,但地之下主阴,邪祟肆虐,阳间或可无为,阴间唯有铁律,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童童轻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北阴帝接管了地府,成了如今的阎君?”
“正是呢,不过那之后,阿苏没再开过,昙花一现。我还听地府的老前辈说,阿苏再开时,预示冥海中有神复生,也不知是真是假。”
童童倒不在乎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细细想着阿苏这个名字,遗憾没能见她开花:“青白有光的小花,想想就觉得可爱,只是,大约无缘得见。”
十一看了看天色:“前人不讲来事,今日际遇昨日尚且不知,我们又如何知道明日之事呢。”
“有理。”
“天色不早了,咱们这就回吧。”
回到云梦楼,苏先生还是不在,回了这里时间要从容些,十一便请三娘子喝杯茶再走,童童握着一盏玉斗杯站在苏先生屋前,靠着栏杆看半空中的美人漫舞,好似杯中的茶变成了酒,有些醉人:“十一先生,苏先生为什么要把那边的云梦楼卖掉?他出的价不低,卖了好一阵子呢。”
十一道:“苏先生阳寿已尽,往后专心在地府当差,平时不用再往人间去了。”
“他是阴官也不能改改自己的寿命吗?”
“此事倒也不难,不过苏先生说,在那边无亲无故,没什么可留恋的,只剩一间云梦楼,卖了就清静了。”
“无亲无故,那他的钱都留给谁了呢?”
十一笑道:“苏先生如今是准判官了,人间的钱在这里也是一样用的。”
“哦,这样啊。”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不远处屋里出来一个人,走两步晃晃悠悠的,一看就知道喝醉了,他朝这边荡过来,十一赶紧过去扶,把他视线挡住:“哎呦,史将军,稀客稀客,今儿寒玉阁歇业吗,怎么上我们这儿来了?”
“别跟我提寒玉阁!晦气,三天死了两个,真是晦气!”
“这事儿怎么闹的,寒玉阁死姑娘了?”
史将军稳了稳身子:“也不知道那紫玉问谁借的胆子,把罗刹国两个公子打死了,难得这两天我闲了去喝杯酒,她那儿还闹起是非来,是我以前不知道,还是你们云梦楼好啊,还是你们云梦楼好。”
十一陪笑:“多谢史将军夸奖了,您以后常来,我们这儿蓬荜生辉不是。”
史文业自得地笑了笑,瞥见十一身后一位貌美女子静静站着,眯眼指着问:“那是你们这儿的姑娘?”
十一暗暗蹙眉:“不是,那是我们苏先生的客人,不是楼里的姑娘。”
童童听到问话,觉得不妥,转身想进屋去,却被史文业抢先一步拦住,这个史文业一向就是个好色的,酒品也差,十一虽然机灵,力气却是不敌,童童只当这一趟是苏先生送的奇遇,就怕行错哪一步给他惹麻烦,被史文业这样拦住,虽然内心恼火,但还是得体理论:“我一不是地府的鬼魂,二不是云梦楼的姑娘,苏先生是我朋友,请将军自重。”
史文业看到姑娘正脸,又见是个柔顺的,不禁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