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胡莱看白果儿的眼神越发慈爱:“好徒弟,和师父说说看,你想不想回南边去?”
“当然想啊,南边才是我的家,我迟早要回去的,带着我们青青一起回去。”
“你这是打定主意,一辈子带着她了?”
白果儿眉一皱:“你什么意思?”
“无话,无话,随口一问罢了。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怎么说?”
“如今这北契王,早年经历宫变,被他叔叔侄儿吓成了惊弓之鸟,对自己的骨肉亲戚十分防备,就怕他们哪天揭竿而起,掀翻他的皇位,所以才有了魏王这样的奸臣当道。”
白果儿一知半解:“奸臣,什么是奸臣?”
“就说今天这个魏王,因为在当年的宫变中立了功,深受北契王信任,权势越来越大,若是良臣,会辅佐王上勤政爱民,开拓经济,护卫疆土,但他是奸臣,一力引导主上声色犬马,耽于游猎享乐,王上光顾着玩儿,不管国家大事,权柄自然落到了像他那样受信任的大臣手中,他要是能干实事也罢,但他所图谋的,仍是私利,先太子参政后,他的利益受到损害,他竟然诬陷皇后与伶人私通,砍断了太子身后的一大势力,后又构陷太子谋国,意图篡位,这是北契王最忌讳的,太子被废,遭他暗杀,如今梁王年纪尚小,他想斩草除根,却不知,这样肆无忌惮,同样会惹来北契王的猜忌。”
白果儿听着笑了笑:“昏君奸臣,这样的王上,这样的臣子,想来北契时日无多。”
“是啊,被这样的蛀虫啃噬多年,上京,已无当年之王气。”
“可是南边也没什么王气啊。”
胡莱长叹:“唉,哪里能吃饱就去哪里吧。”
回到住处,果果叽叽喳喳和青青说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在她面前,白果儿才比较像个不大的孩子:“那个魏王已经完了,幸亏胡老头捞了一笔钱,不然白跑一趟。”
“坏事做绝,的确已是穷途末路,但若他真的投效别国,未必不会苟存性命,他深受北契王信任,对北边朝廷何其了解,如今周边动荡,群雄迭起,觊觎北契城邦国土的不在少数,他想偷生还是容易的。”
白果儿秀眉轻皱:“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还能偷生,就该死了下地狱受罪去!”
青青一笑:“想让他死也很简单啊。”
“该当如何?”
“向梁王透露他的行踪。”
白果儿给青青翘拇指:“世上最恨他的就是梁王了,也不知这梁王如今人在哪儿,有没有收到消息。”
这天夜里,身在广平淀的梁王收到密报,刘辛重病是假,人已逃离上京。送信来的是梁王自小喂大的一只海东青,它振翅离开时,带着梁王所下的杀令。而上京南城的白果儿,收到了老道士胡莱深藏的一本秘笈,看得出年久陈旧,纸张皆变了色,书边发毛,但因为保管得当,无虫无霉,字迹都还清晰。
胡莱的叔祖是一位极厉害的道士,这本秘笈就是从他手上传下来的。只是家族后辈灵智不够,书上内容包罗甚广,用语简略佶屈,能看懂学透的没几个。如今家国不安,但胡莱仍能靠祖荫混口饭吃,若非北契王笃信佛法,道士不好往上攀升,他管着的未必会是一帮乞丐,足见前人的智慧了。
白果儿静静翻着书,除去开篇两页探问宇宙自然之始,后面的内容都相当务实。一篇讲人体穴位脉络,一篇讲静心修气,然后是内外功夫,符箓十篇,手诀十篇,八卦数易和草木风水共十篇,最后还有木工杂记几篇。胡莱所说的能让滚椅稳行如车的法子就是御风驱车,这几乎是高深法术了,不是找个木匠就能做到的,但白果儿看了看文字,竟觉得不是很难。
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胡莱又小心翼翼将书收好,白果儿看着底页上的图案问:“这画的是个什么?”
“麒麟。”
“为什么画这个?”
“师祖号曰麒麟子。”
白果儿点点头:“听上去挺厉害的,可是你又不会,怎么教我?”
胡莱把书匣子收好:“去去去,睡觉去,我教你还不绰绰有余。”
白果儿淡笑着点头,负手从老道士屋里走出来,青青之前说过,脑袋顶顶聪明的人可以过目不忘,果果觉得自己大概就是顶顶聪明的人,麒麟子那本《凡世简录》,她看着有些似曾相识,翻了一遍就记住了。
回到小屋,青青还没睡,白果儿脱了袄子钻进她捂热的被窝:“好妹妹,你说我是不是修道的料?”
“怎么了?胡道长考你根骨了?”
白果儿摇头:“他就是个半吊子,他给我看了一本书,有点深奥玄妙,但我能看懂。”
“那起码说明我们果果聪明绝顶,你若想修道便是这块料,若不想,便不是。”
白果儿手在被子里,青青感觉她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的:“哎呀,干什么呀。”
白果儿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