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香灰的味道不太对劲?”降谷零嗅着飘来的烟雾问。
“好像有一股糊味?是不是香把什么东西点着?”景光皱着眉,他们离诵经的禅室已经很近了,禅室上空飘荡着灰色的烟雾,分不清是香灰还是浓烟。他心里有点不安,拉着降谷零跑了起来:“我们走快一点!”
跨过月洞门,一切都变得清晰。火光将室内映成血一般的红色,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拥着那个栗色鬈发的女孩,他们身后火焰跳动,而佛像仍旧慈悲,垂目凝视着劫后余生的男女,拈花微笑。
诸伏景光不记得自己那一刻脑中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念头占据了上风。他明明很担心自己的哥哥和青梅竹马,可是心里却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不能上前。降谷零下意识看了景光一眼,然后立刻跑上前,大声叫住了两个人:“青子!高明哥!发生什么事了?”
高明回过头,看到弟弟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心中一紧,回头看到那面被火映红的墙壁,不由得退开一步,迅速转身跑向景光。
“不要看!”他把弟弟抱在怀里,肩膀遮住了他的视线,“景光,别怕……”
他抱得那样紧,掌心抚摸着弟弟柔软的短发,那一刻所有深埋心底的恐惧尽数苏醒,诸伏高明也是会害怕的,害怕血色的房间,害怕红色,害怕火,害怕想起父母惨死的样子,害怕失去他唯一的弟弟。他不知道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一夜之间失去父母,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可能连弟弟都没有了。他把他抱得很紧,不知是又回到了火海中,还是血泊里,他只是这样地抱着他,这样的害怕失去他。
“哥哥?”景光微微抬起头,指腹碰到了他眼睫上沾的泪水。“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高明终于松开了弟弟,掌心仍贴在他背上。他垂眸望着那个身量单薄的少年,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现在那双睿智的蓝眼睛重新变得沉如止水,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恐惧。
须发花白的老方丈带着两个小和尚步履蹒跚地赶来,看到众人无恙,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个弟子手里拿着扳手和锤子,大概庙门太久不锁,他们也找不到钥匙在哪了。现在门开了,两个人扔下扳手开始打水来灭火。
“刚刚为了把门撞开,你的朋友手臂擦伤了,你帮她处理下伤口。”高明对景光说,然后问方丈,“有没有关闭寺庙的出入口?”
方丈慢吞吞地说,“我吩咐了我的徒儿,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那么,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出入口?他很有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光一头雾水地问。
“有人袭击了高明哥,放火烧了禅室,被我发现以后就逃走了,还把我们关在了禅室里。”青城简短地说。
景光担忧的目光落在高明身上,后者只是淡淡地回答,“我没事,只是被电了一下。”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用手帕包住的电击棒,“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留下指纹。”
“你看到脸了吗?”降谷零问。
青城摇头,“带着渔夫帽和口罩,穿着长袖……等等,不是长袖!”一个画面蓦地从脑海中闪过:“是冰袖!我看到他手臂上的胎记了!”
“在哪里?”
“左手的大臂,在短袖的袖口和冰袖衔接的地方,露出来一点,我看到了!”
景光一个激灵,抓住她激动地问:“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你确定是胎记吗?是不是纹身?!”
青城愣住,“我不知道……因为只有一条线,我不知道是什么,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好像,确实不是红色,颜色更暗一点……”
“形状呢?像不像高脚杯?!”
“景光?”高明拉住他,“你是说,袭击我的那个人,可能是……那个凶手?”
青城犹豫着,还是摇了摇头,“那么大一片呢,怎么可能是高脚杯?”她在手臂上比划了一下,那个胎记占据了手臂表面所有的空间。“断断续续的一片,怎么会是高脚杯呢?”
高明重新把景光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男孩现在就像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呼吸局促,手臂紧紧环在高明腰上,他也很害怕失去哥哥。如果那天高明没有去参加夏令营,如果那个凶手打开了壁橱,如果他离开前放了一把火……
“小景,没事的。”青城拍了拍他肩膀,“我都已经把他打跑了,谁知道他跑出去以后又把我们锁在里面了。你别害怕,他要是还敢再来我一定会逮捕他的。”
诸伏景光抬起头,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沉睡了千年万年,仍旧安宁美好的琥珀。
降谷零忽然意识到她是四个人里唯一父母双全的孩子。因为被爱得很多,所以有很多爱可以分给别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有直面困难的勇气。他觉得月歌青城好像是从来都不会害怕的,她没办法对景光的处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