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个宫人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转身见身后一位身着华服的老妇人,恭敬地行礼。
“安神香可安置妥当?”妇人关切问道。
宫人点头回话:“先前喝了安神茶,现在点了些安神香。想必今夜可以好好睡一觉。”
“那就好——”妇人闻言,期许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而紧闭的房门内,十分的宁静,恐怕此时一根针掉落,也是十分清晰明了。屋内没有太多杂人,只留两个宫婢在守夜。许是安神香的作用,两个守夜的宫婢也渐渐昏昏欲睡,靠在床边,耷拉着脑袋。
“文仲兄——”熟睡的男子突然被一声声叫唤闹醒,缓缓睁开双目。
“文仲兄,你可算是醒过了,不然这酒怕是凉了。”眼前人笑呵呵地为他斟上一杯,“此酒温饮最佳。”
“你?你是史弘肈!”男子两眼直视,激动地拉住老友的手,喜极而泣,“老大哥,你我相交数十年,没想到今日还会再相见。”
“小老弟,你现在做得很好,没有辜负我们年少时的理想抱负。”史弘肈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你改革利民,治理有方,短短三年,便是国富民强之盛状,想象统一指日可待。”
男子擦干泪水,抬头望着挚友:“可是,这些你都看不到了。我的侗儿与信儿也看不到了。”每每思及几人,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如同当初听闻噩耗般地惊醒。
“你既然想念他们,不如随我同去看看。”
“真的?”男子充满期许。
只见史弘肈拉着他的手,一个晃神之际,两人便来到了一处荒郊。荒郊上别无他物,只留一个亭子,里面站立着两个年轻人。
“侗儿,信儿——”看到思念之人,男子顿时展开双臂,正欲迎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断了男子的脚步。男子回首,只见一片烟雾弥漫之后,冲出一个骑着黑马,身搭弓箭的男人,看不清模样,但这身形却略有点眼熟。只见那人收紧弓箭,猛地一放。一只箭“嗖”的一声,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容不得他有片刻反应,一箭刺穿了他的左眼,疼得他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陛下——”两个还在昏睡的小宫婢一下子清醒了,急忙回神上前伺候。
男子满头大汗,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敷上自己的左眼,发觉原来是场梦,这才吐出一口气,缓过神来。
百里幽兰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坐着一位在做女红的妇人,她蛾眉螓首,双目脉脉含情。
“你总算是醒来了。”妇人温柔地给她在后背垫上软垫。
百里幽兰一脸迷惑地望着她。
“这里是晋王府,我是晋王妃。赵先生怕没人照料你,就将你一同带来府里。晋王托我好生照顾你。你都不知道,你足足烧了三天,可把我们都急坏了。”见她一脸茫然,继续说道,“你放心,赵将军那我都打好招呼了,赵老夫人还把你平时用惯的物品都送来。”
就这样,幽兰莫名地从赵府搬到了晋王府。晋王妃符氏,不是柴荣的原配,先前听闻柴荣一家早年间由于起义被刘承佑杀个精光,连无辜小儿都无一幸免。这位符王妃是新朝建立后,圣上特地赐婚于千岁爷。出生书香门第,家族在朝中颇有威望,十分适合柴荣。
“青鸾姐——”百里幽兰与符王妃相熟后,极为投缘,两人总以姐妹相称。
“何事?”符青鸾也十分喜爱幽兰,听闻幽兰是孤儿,并且独身在外游荡,心疼于她,自然任何事情上都不亏待她。
百里幽兰思索了半宿,才开口:“今天是萧将军夫妇的头七,我……我想去将军府祭拜下。”
符青鸾知她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也不劝阻:“好,我安排马车送你去。你也别再推辞了,这天色已暗,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出去,就算开封再怎么安全,我也是不放心的。”
“那……好吧,多谢姐姐。”
“你既然叫了我‘姐姐’,就是我妹子了。姐姐还是要说几句,过了今晚你心中再有亏欠都要放下,好好生活。萧将军夫妇不会怪你的。一辈子很长,别把自己禁锢在亏欠之中,不然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符青鸾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莫名让幽兰心头一暖。一直以来,她肩上的责任总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是师父的好徒弟,是师弟的好师姐。大家似乎都习惯了她的照顾与贴心,唯独忘了她也只是一个女子,也需要被呵护被照顾。
“好了,早去早回。”符青鸾拍拍幽兰,叮嘱地说。
再次来到这诺大的将军府,早已是物是人非。曾经气派非凡的将军府,就像被抽取了精气神,一下子蔫了。
百里幽兰推开大门,径直往里走。一路上没有人烟,走廊上也无人点灯,只剩下自己手上提着一个小灯笼照明。她本想去那天的地方祭拜,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一个小火堆。好奇是谁也在奠基这对夫妇。待她走近,才看到一个老人家正在那里焚烧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