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宝具内有一位因亡国罪行而被幻想出来的国民,每当君士坦丁为了战略展开三重城墙,他总会去访柯内莉亚所在的房间,同她进行一段或长或短的对话后才收起宝具。
经过君士坦丁的观察及试探,他得以知悉柯内莉亚只有在宝具发动时才会产生意识。
其余的时间里,她处于被「冻结」的状态。
而柯内莉亚接受了一切,无论是自己系由幻想而诞生的本质,或者是被囚于隐蔽石室内的荒唐。
大抵正因如此,君士坦丁才会向仅被他一人感知、并被他赋予行动权利的她展现无法为他人所见的彷徨与疲惫。
君士坦丁并非以冒犯的眼光看待柯内莉亚,更未将她视作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不过是、情不自禁地沉迷于那方彷佛静止了时光的安宁。
历经无数绝望的挑战后,恋慕之人──琼安的笑容与话语也已经无法消弥这份怅然,他所渴求的兴许是能够短暂放松、表露心中脆弱的时刻。
陈设简陋的石室内,顶端空出一处换气窗的砖石墙面下铺了两层石阶,当金灿灿的阳光倾撒而下,便于灰砖阶梯及地面铺开一张用金黄光晕织成的地毯。
造访于此的君士坦丁推开门扉,最常看见的正是柯内莉亚跪坐光阶垂首祈祷的背影。
令君士坦丁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无须任何言语或眼神,每当凝视柯内莉亚虔心祝祷的侧脸,他浮躁的内心便随之平静下来。
就好似折磨他心神的困境及烦恼皆被那扇老旧木门阻挡在外。
他就像一介误闯入世外乐园的逃兵,久久流连忘返。
柯内莉亚倒是不曾怀疑过麦可,凭借那身甲冑与腰间宝剑认定他是君主麾下的一名将领。
加上对方是她唯一接触、对话并交流的人物,知晓她的存在根基后,也没有对她流露过一丝敌意或排斥,因此她对麦可抱以相当友好的态度。
「麦可大人,请躺下吧。」
被柯内莉亚伸臂勾住侧颈,接着揽向膝头时,君士坦丁本想起身婉拒,毕竟作为一名君主,这等行为并不符合他所接受的帝王教育及涵养。
但转念一想,柯内莉亚并不知道他的身分。
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喘息片刻的他,在柯内莉亚眼中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即便冠有将士的头衔,由于谨遵君主的作战命令接连奋战,因而感到疲惫实属理所当然,无需顾虑太多。
于是,本就微弱的挣扎缓缓平息。
榴红披风于君士坦丁身下台阶铺散开来,当他在绣上香草花纹的布料上,他一头墨色发丝在柯内莉亚腿上挠起轻微的搔痒。
柯内莉亚顺抚男子蓬松侧发的手迹不可见地一顿。
对此毫无所察的君士坦丁悠悠开口:「柯内莉亚,妳不怨恨帝王的无能吗?」
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后来习惯了对方提出的关于君主的质问,如今的柯内莉亚只是轻轻地梳理着流动于指尖的墨丝,以恍若面对迷惘孩童的温和语调回答:「陛下已经做了所有事情,直至最后都没有放弃我们,身为王的子民,我只感觉荣幸无比。」
柯内莉亚不懂得什么深奥的道理,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位君主,即便脑中没有任何关于东罗马帝国的记忆,但烙印在胸口的酸楚即是对那位帝王怀抱敬爱的证明。
那是一整个民族的遗憾。
如果将那份无力回天的悲叹强加在一人肩上,那将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陛下竭尽了全力、从未放弃任何手段,纵使面对能保留一丝生机的劝诱也并未妥协,如果把这个无法扭转的结局归咎在他身上,着实太过蛮横无情。」
因此,柯内莉亚绝不会怪罪或埋怨君士坦丁十一世。
真要选择一个怪罪的对象的话,只能是不断更迭的历史一点一点累积而下的祸端及宿命。
同时,她十分羡慕能陪同君主在沙场战斗的麦可,从麦可的举止气度来看,或许他是那种挥开剑上血迹后,回头以爽朗的表情鼓舞士兵的人。
但这句话语是不能说出口的。
初次相遇时,柯内莉亚便敏锐地察觉对方隐藏于臂膀之下的乏力,彷佛经受无尽的绝望冲刷过后,依靠着最后一丝紧绷的神智驱使这副躯体,那样刺痛人心的执念溢满他死水般的灰色瞳眸。
「麦可大人,拯救他人向来不是任何人的责任,所以愿意这么做的人才格外伟大,格外令人崇敬与爱怜。」柯内莉亚的指尖掠过君士坦丁耳垂旁的鲜红缀饰,将滑下对方脸颊的发丝挑回耳后。
女子指尖若有似无的如羽触感窜入君士坦丁心头,他不禁僵了僵身子,而后缓缓放松下来。
君士坦丁沉默了会儿,接着又问:「如果帝王为了一己之私,要求人民一同战斗呢?」
以替琼安正名的理由建立复权界域,欺瞒属下为其奋战,当真相揭开后依然有勇士誓死追随,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