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献】(1 / 3)

──『我是君士坦丁.德拉伽塞斯.巴列奥,东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柯内莉亚,我知道妳的存在、我理解妳的本质,但我不认同妳的结局,作为妳所侍奉的君王,我要赦免妳,将妳从枷锁中解放出来。』

听见这句宣告,柯内莉亚霎时间愣在原地。

彷佛等来春季的凛冬,融化湖面的碎冰、吹进胸口的暖风炙热得熏下了眼角的泪水。

她仁爱伟大的君主……君士坦丁十一世亲自来到罪人面前,威严而又温柔地说出恕罪的话语。

从狭小气窗投下的光辉铺开的光晕照亮了室内边角,闪耀着金光的浮尘在男人刀削似的脸庞与发丝间游移,流光于对方盔甲及长剑上的宝石跃动,为其英姿镀上一层不真实的颜色。

一切的一切美丽得就宛如梦境般。

柯内莉亚甚至不敢眨动睫毛,深怕眼前的身影不过是虚构的幻想。

如今思考君士坦丁为何隐瞒身分的问题已无意义,她抛开心中的迟疑与惊叹,双手交握长跪于对方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真的可以被宽恕,获得救赎吗?」

闻言君士坦丁微微地弯了弯眉眼,用浸润着无边温柔的嗓音说:「妳可以向我说出自己的愿望,柯内莉亚。」

良久,柯内莉亚听见自己颤抖的声调:

「我……我也想要被拯救,这样的愿望是可以的吗?」

「我准许。」

柯内莉亚注视着朝自己伸来的手,她巍巍颤颤地抬起纤白柔荑,像是想到什么般在半空中收回了一瞬,褐眸怯怯地望向君士坦丁那满载柔和光辉的灰瞳,便恍若被他眼底的坚定所感染,最终搭上他的掌心。

当两人手心交迭的那一刻,君士坦丁立马收起手指回握对方,以温柔却不容抵抗的力道攥住那抹虚幻似的体温。

彷佛对待失而复得的脆弱珍宝,君士坦丁动作轻柔地拉起柯内莉亚,「柯内莉亚,妳拥有站立在这个世上的权利、有因对话欢笑的权利、有流下泪水的权利。」

「我会肯定妳,不只是为了把妳编入泛人类史,妳将存在于我的灵基中。共享我的哀叹与修罗般的愤怒,就是这么一回事。」君士坦丁如是说道。

面对君士坦丁从未显露的强硬,柯内莉亚没有丝毫抗拒。

作为拜占庭帝国的最后一任君主,他将悲伤的权利让给理应被守护的子民,将罗剎般的愠怒留给自己。

那是镌刻于灵基上的不朽情感,即便本该保护的事物不复存在、跨越无数的世界线,君士坦丁.德拉伽塞斯.巴列奥依然背负的本质。

犹如抓握在手的细沙,从指间落下的同时,仍有一缕星光残余掌心。

他把那抹光辉放进了二人相合的手心里。

直至这个瞬间,君士坦丁将所有的自己展现在柯内莉亚眼前,并如她所祈愿的那般,把她拉入他的全部之中。

「陛下……我是何等荣幸,能够拥有消亡时如此悲伤的事物,以及为其伤感与愤怒的资格,倘若此刻不过是梦境一场,我心仍然不识好歹地感到餍足。」

这番诚挚而可人的自白令君士坦丁不由得失笑,「看样子得让妳觉得『不是梦境』的实感呢。」他继续开口:「但是在那之前,就算不对我使用尊称也是可以的喔,柯内莉亚。」

「我、我怎么能……!」柯内莉亚边说着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换来的是被对方握紧的力道。

「妳于我而言不只是子民……这样说的话,妳能够明白吗?」

「……」

「既非忠贞的君臣,也不是单纯的男女,基于个体对另一个体产生的情谊,叫做什么呢?如果有名字的话……『珍视』是最接近的形容吧,我珍视妳,柯内莉亚。」

「……这样的理由就够了吗?」

「嗯、这样就够了。」

明知道会失败(被抹消),依然全力以赴地战斗,他挥剑的理由既矛盾却又理所当然。

──谨献给那朵瑰花。

君士坦丁牵着柯内莉亚的手走出石室,经过精心切割的石灰岩块组成的高墙,用以暸望及投射的窗户吹来的清风挑起他们的发梢,穿过最高处的查瑞休斯之门时,他向她介绍了自己是如何于此建立司令部。

他们缓步走过被奥斯曼帝国突破的第五军用城门,莱库斯河的潺潺流水盛起二人的脚步声。

承受接连炮击的托卡比之门烙印着辉煌历史,斑驳痕迹不妨看出当年抵御部署于圣罗马努斯之门的敌军的壮烈。

犹如带领对方巡视自傲的领地,待柯内莉亚膜拜完毕,君士坦丁说明了遍勒佐卡拉布里亚之门的别称──红衣人之门的命名缘由(因公元447年时被一批身穿红衣的希腊人维修过)。

东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与其子民继续南行,途经的第三军用城门紧连着泉源之门落成,接着是由于预言被隔开后一度重启,但在围城战时再度紧闭的第二军用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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