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转眼间夜已深。
远处的天际星星点点亮起了光亮，大概是凡间的人们在放孔明灯。
武阳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躺在椅子上没起身，只是踹了一脚躺在躺椅上已经睡着了的顾笑，“到点了，醒醒。”
“嗯？”差点连人带椅子被踹翻的顾笑一下子惊醒了，不过脑子还没太反应过来，“什么点？开饭了？”
“到点该死了。”
“哦哦。”
酒喝得太多，顾笑脑袋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索性又闭上眼躺回椅子上，坦然等死。
武阳：“......”
说实话，武阳有点下不去手，并觉得这个场面该死的尴尬。
最开始是恨意上头的挖了他的心，后来知道他死不了之后每次都是抱着有点好玩的心态，现在顾笑突然老老实实地躺在她面前让她杀，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武阳绞尽脑汁想了一会，问：“你不挣扎一下吗？”
顾笑强撑着睁开了眼，思索了几秒，随后假模假样地在椅子上扭了几下，掐着嗓子道：“啊～不要～不要啊～”
武阳：“......”
哈，挺有效的，确实是起杀心了。
武阳更郁闷了，一点都没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问道：“你不怕死了？”
顾笑再次思索了几秒，随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双肘撑在膝盖上，一脸高深莫测：“微恐。”
武阳：“......”
很好，杀意渐浓了。
武阳坐起身来，冷着脸拔出了剑。
剑锋在夜色中反射出寒光，本来还有点醉意的顾笑一下子就酒醒了，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害怕。
顾笑倒吸一口凉气，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再次躺下，双手置于腹部，一脸安详。
武阳拿着剑慢慢走到顾笑面前，缓缓举起剑对准顾笑的心脏。
然后，下不去手。
武阳咳了咳，装模作样道：“给你一个留遗言的机会。”
顾笑紧闭着眼，“没有遗言，轻点就行。”
“不行，”武阳用剑拍了拍顾笑的脸，强硬道，“必须说遗言。”
顾笑痛苦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武阳。
武阳的眼睛很漂亮，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这么觉得。
他犹记得，在这个世界初次见到武阳时，没有心脏的他仍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
他那个时候没当回事，觉得自己可能就是被武阳的美色短暂地迷惑了，毕竟前世今生这种戏码他只在小说里见过。
现在想想，可能，那确实就是宿命般的心动。
虽然，其实现在他对于前世的那些记忆还是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时常觉得那不是自己，可是每次回忆起和武阳一起玩闹的场景，他的心里又总会涌上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让他觉得漂泊多年的他终于找回了他的归宿，找回了他丢失的宝藏。
怪不得，怪不得他对武阳总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怪不得他总是难以拒绝武阳的请求，怪不得无论武阳怎么伤害他，他只会觉得委屈，去从未想过翻脸。
他不太想死，尤其是在认识了武阳之后。
可是自始至终，他没有想逃跑的想法。
他只是遗憾，为什么刚刚得知前世的记忆就要再次和武阳离别。
他只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上辈子要伤害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武阳。
遗言......
顾笑忽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有很想说的话，那句他曾经说过无数遍，这辈子却还没有说过的话。
“武阳，我想...我确实很爱你。”
顾笑温柔地看着武阳，眼睛很亮，眼眶却渐渐湿润。
“哐当——”
是剑掉到地上的声音。
武阳愣了愣，手上骤然卸了力，剑一下子就掉在地上。
她一直以为这一千多年来的痛苦已经让自己变得很坚强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泪点能这么低，仅仅是一句话，她的眼泪就哗哗往外冒。
她仰起头想忍住眼泪，结果却是徒劳，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擦也擦不过来。
武阳最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放声哭出来。
她扑进顾笑的怀里，把脸埋在顾笑的脖颈处痛哭，一边哭一边控诉：“你就知道说些好听的话骗我，你要是真的爱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杀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就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每次受到了什么委屈都抱着顾笑一边哇哇大哭一边控诉，有时候是因为爹爹又骂她了，有时候是她追的话本子里男女主角最后没在一起，有时候则仅仅因为是她穿不进曾经喜欢的衣裳了。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顾笑而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