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针的结果让所有人都不意外,一个五大三粗的死囚拖过来,六针下去,直接进气没了出气,最后一针明明只是手心,却登时毙命。
真到了这时候,陈公公却反而平静下来了,叉着手阴沉着脸站在一边,赵王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对着萧邈长揖到底,托付道:“铁证如山,一切仰赖七弟将结果禀告父皇。”
“说结果还太早了。我这次进宫只是请父皇开弄玉库而已。”
萧邈确实公平,入宫甚至没带赵王,只是孤身一人带着文书和散魄针,虞青混在侍卫里,跟着他上马,等到走出南街的范围,才打马赶上他。萧邈正思索,没发现虞青已经赶上来和他并排,在马上挤了他一下。
“厉害哦,萧邈。”她像江放他们那群家伙互相起哄一样夸奖萧邈:“你脑子还挺好用的,刚才他们绕来绕去把我都绕糊涂了,你还是你还是一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一换扣一环,无懈可击。”
萧邈虽然仍然冷着脸,嘴角却勾了勾。
“你才知道?”
不过他还是太放松了,因为虞青可没表现好多久,很快在他肩膀上就是一掌。
“好啊,我夸奖你,你不夸我?”她原来是准备抛砖引玉等萧邈夸他:“那个道士还挺厉害的,用散魄针的人只会更厉害,这次水可深了,都是些厉害邪术,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保不住你,你还不好好讨好我。”
萧邈向来严肃,要是江放他们跟得再紧点,听见虞青这样没上没下,估计会惊掉下巴。
萧邈没跟她计较,而是想起一件事来。
“你刚刚给我塞了个什么东西?”
他从后腰上的躞蹀带内侧取出虞青别在那里的东西,原来是一片钝钝的三角状的东西,非金非玉,暗金色,摸起来倒有点像动物的角,但又有着光泽,带着鱼鳞一样的水汽,上面有七圈纹路,萧邈对着太阳照了照,半透光。
“这可是好东西。”虞青得意得很:“这是龙鳞,佩戴在身上可以百邪不侵。龙五百年长一圈,这可是条老龙了,活了快四千年。据说淮河以北都是他的天下,我舅舅当年来北地闯荡,过淮河时差点被他吃了,不过他也被我舅舅伤得不轻。于是两人划下界限,我舅舅从此不过淮河。这鳞片就是打架时掉下来的,我舅舅捡了,本来有两片,我小时候拿来玩,弄丢了一片。我舅舅也掉了个尾巴,不知道他收着呢还是吃了。”
“哦?你舅舅有尾巴?”萧邈正如她所说,清醒得很,随时能抓住重点。
虞青整天絮絮叨叨说故事,半真半假,常常连林舜也绕进去了,就是老被萧邈抓到小尾巴,不由得有点尴尬。
“嘿嘿,修道之人,有时候效仿灵怪修炼,长尾巴也是常有的事。”虞青胡乱支吾几句,立马转移话题:“不跟你说这个了,对了,去皇宫是要从北河街那一片过是吧?”
“你在京中待了这么久,还不认路?”萧邈淡淡道。
“你这人,真是没法跟你聊天。我怎么会不认路,我准备跟你一道过去,去接小白。”
“你养的那条蛇?”萧邈反正是消息灵通。
“你别说人家是蛇,小白以后要跟着我成仙的,你忘了讨口封的故事了?”虞青大方承认了:“我把她放在教坊街的红燕那里了,正准备去接他,你要是从北河街过,我就跟你从北河街抄近路,有你在,我就不用怕御河里的东西了,上次我晚上去那边玩,看见一条大泥鳅,差点没把小白吓死了。”
她没说实话,其实她来了京中,才知道天外有天,那晚在御河里遇到个身躯庞大无比的怪物,被她叫做大泥鳅,完全没有神智,话也听不懂,虽然还算温驯,但红燕她们都不敢靠近那一块。虞青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也吓了一跳,这次跟萧邈查案,把小白放在红燕那里,就是怕要是万一遇到打不过的厉害角色,小白可以跑回江南报信,让她舅舅来帮忙。
好在这次赵王府中邪气虽然重,并没看到真正恐怖的老妖怪,不然虞青一定第一个开溜。那天在猎场虞青能觉察到黄先生,黄先生却丝毫察觉不到虞青,说明修为在她之下。
萧邈真就带她走了北河街,虞青从来神气,经过北河街却在马上坐得端端正正,看起来十分老实,让人好笑。
所谓北河南河,其实指的都是环绕洛阳城的御河,南城繁荣,北边是老城,但也不算破败,就是靠近御河这一块,有些贫民居住的窝棚,如同一块藓斑一样长在繁华的洛阳城北,往年天子出巡,都是要用锦幛把这一块遮住的。城中巡街的守卫也都不让贫民乞丐出御河街,就是怕冲撞到贵人。
江放他们都是富家子弟,最嫌弃贫民的肮脏凌乱,好在不是盛夏,气味还不算难闻。江放皱着鼻子嘟囔道:“爷怎么忽然想起从这走?”
虞青倒是不分贫富,默默念了句“丑恶衰败贫病夭,魑魅魍魉所生之地。”她难得正经,倒让萧邈若有所思,瞟了她一眼。
不过她很快就被新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