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太子整个人都被你问傻了!”虞青跟在萧邈身后,一路穿过深夜的皇宫,夜色深沉,萧邈脸色更沉,一点笑容都没有。也只有虞青了,还敢在旁边问东问西:“对哦,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她见萧邈不说话,也不害怕,还追问:“那你至少告诉我带林舜过来干嘛呀!”
萧邈惜字如金:“练胆。”
“练什么胆?见皇帝的胆吗?”虞青不解。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吸走了,皱起鼻子在空中闻闻:“唔,闻见丹药香味了,这丹药可不行,离长生还远着呢。我就不进去了,你皇帝爹有点怪怪的,我外面等你。林舜跟你进去吗?”
林舜其实也不想去,但他比虞青这个谋士可称职多了,萧邈看他一眼,他就跟着萧邈进了长安殿。
虞青说是这样说,其实好奇得很,又趁机溜到屋顶上,偷看下面的事。她现在可相信萧邈了,她这家伙,看似无法无天,其实记忆力好得很,任何反常的东西都记在心里,上次萧邈在皇帝老儿面前那样挡住她,她想起都觉得有点后怕,所以也不敢到皇帝面前露脸了。
琉璃瓦屋顶也挡不住她,她趴在上面,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人间皇帝真荒诞,造个道坛也不伦不类的,而且长廊上还跪着个陌生妇人,很华贵美貌的样子,虞青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旁边一堆宫女在劝她,李福子也在,他看见萧邈他们进来才不劝了,引着萧邈去见天熹帝。
天熹帝又换上了他那身道袍,在道坛打坐。他不到三十就继承大统,当了二十年雄才大略的君主,把边疆都收拾干净了,朝野也十分太平,最终无事可做,修起道来,一心求长生。但萧邈是见过他中年时的胸襟城府的,知道东宫和赵王这些把戏,都是他当初玩剩下的。
所以他也没有准备隐瞒什么,合盘托出便是。
进去行了礼,天熹帝正盘坐着,双手托着放在腿上,像是道家的手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萧邈进去把诏书念了一遍,顾全皇家体面,具体细节都隐去了,只说赵王夫妻忤逆中宫,以下犯上,贬为庶人,昭告天下,为中宫正名。
天熹帝仍然不说话。
“案子已经结清了,小皇孙确实是因为得了骨痨之后,被五哥夫妻俩放弃了,信了江湖术士的话,用散魄针……”
“萧邈,你觉得这案子你查得公正吗?”天熹帝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他但凡叫萧邈名字,总没什么好事。而且虞青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用词,是“查”得公正,而不是断得公正。某件事顿时浮上了心头。
但萧邈这家伙,还是很镇定的,面对他的皇帝老爹也一点不害怕,仍然是那副气定神闲得让人牙痒痒的样子,淡淡道:“回父皇,算不上公正,但至少找到了真相。”
这话把天熹帝接下来的话全堵死了,本来要指责他不公正的话也无从说起了。
只是这次的事显然不是一点言语应对能够化解得了的了。
“朕看也未必吧。”天熹帝冷冷地说:“你也瞒了朕不少事吧?”
“回父皇,儿臣不曾隐瞒任何事。”
天熹帝脸上怒意更盛。
“朕再问一次,你有没有对朕隐瞒案情。”
“没有。”
天熹帝大怒,直接抓过蒲团旁边的一叠密信扔了过来,纸张劈头盖脸,上面盖的是净卫的印,显然是叶九的杰作。萧邈捡起一页看了看,上面正是那天他和赵王在王府的对话——关于黄道人就是在春华宫盗走金针的刺客那段话。
“孽障!”天熹帝大骂他:“你知道老五身边的妖道就是春华宫的刺客,竟然敢不报告朕!还有脸说你不曾隐瞒朕任何事。”
虞青紧张得抓紧了手边瓦片,深夜的琉璃瓦已经凉透了,触手冰凉。她琢磨着,这老皇帝怕不是惩治自家儿子上瘾了,赵王和太子的案子刚结,又开始对萧邈发难了。盘算一下,要他真想杀萧邈,自己把萧邈救出这是没问题的,就只宫门难出,皇宫镇守的神兽厉害,虞青的令牌又是皇帝老儿发的,他一变脸,立刻就失效了。
她还好,虽然紧张,并不在殿内,最可怜是林舜,天熹帝刚发怒他就吓得跪了下来,他本来处境就尴尬,那些皇子见了他都当不存在,不知道萧邈这次非要带他来面圣是为什么。
萧邈倒不害怕,只是跪下一条腿道:“父皇息怒,此事我已经禀报过父皇了。”
他知道天熹帝倒不是质疑案情本身,案情如今已经水落石出,天熹帝的手段,想必连太子设伏的事也早看得清清楚楚了,不然当初赵王要嚷出来是赵明忠替他偷金铜的事时,净卫不会敢上来捂嘴——一个儿子已经送了,是赵明忠偷的还是韩胡子偷的有什么区别呢?赵王已经废了,太子必须保持干净,赵王太愚笨,以为嚷出来有用,让天熹帝知道太子的城府手段,不知道他不说天熹帝也能猜到,不仅猜到,还帮着太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