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京城渐渐也安定了下来。小皇孙的事虽然惊心动魄,最后也算是平稳结束了,只是结局有些惨烈,煊赫一时的赵王府整个像是被抹去了,赵王和王妃双双自裁,老叶相一派遭受重创,赵王母妃淑贵妃在长安殿跪了一夜,天明才听说赵王和王妃的事,当即就晕了过去,醒来也失魂落魄,已经是半疯了。
京中议论纷纷,都说多半是圣上包庇,老叶相一派的言官本来就多,如今又是春闱试期,各地的举子在京城聚集,其中领头的多半是老叶相的门生故旧门下的,毕竟人称叶半朝,不是没根据的。这样一来,舆论更加同情赵王夫妻,各种作诗缅怀借古讽今不说,连南戏班子也新编了汉朝故事,以赵飞燕来讽刺皇后杀害皇嗣。
这样风起云涌的局势中,萧邈却沉寂了下去,一场大案告破,首要功臣七皇子却功成身退,无视了各方拉拢刺探,闭门不见客,问起来只说是在读书。
萧邈早早起来练武,回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凝晖堂外的一棵海棠已经打花苞了,芭蕉也展叶了。他进去换衣服,远远听见许多笑闹声从后廊传来,不用说,一定是虞青那家伙。
“……诶诶,别急啊,一个一个来,都排队。”她一面笑着一面给人指点:“又看姻缘啊,你们怎么个个都喜欢看姻缘啊,真没意思,就不能看点别的……”
萧邈绕过回廊,看见了非常壮观的场面。
虞青直接盘腿坐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旁边围着一堆王府的侍女丫鬟,一个个红着脸,又好奇又兴奋,排着队在给她看手相,已经看完的也不走,就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至少有二十来个,估计是把书房,前院,乃至于厨房和浣衣房的丫鬟们都聚集过来了。
治府严整的七皇子殿下见了这幕,倒也不生气,只是抱着手站在那里,轻咳了一声,有耳尖的听到了,看过来,顿时如同惊散鸟雀,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只留下虞青大师一个人在这。
她还要恶人先告状。
“萧邈,你这人真没意思。你看,本来好好的,见了你都跑了。”她还自吹自擂起来:“也只是我了,还愿意陪你玩玩。”
“那我还得谢谢高人了?”萧邈道。
虞青顿时笑了:“这话才对嘛。你今天准备干嘛去,带上我呗。”
“哪也不去,就在府中看书。”
“又看书啊?”虞青嫌弃得很:“你是不是被林舜附身了,天天看书。行吧,那我自己出去玩了,别说我没跟你打招呼啊。”
萧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里的陷阱。
“高人准备去玩什么呢?”他抱着手道问道。
虞青顿时讪笑起来。
“没什么,也就是在京城逛逛,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什么的。”她装得一脸老实:“这不是到了京城个把月,一直忙着查案,都没好好探查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隐藏起来的高人之类的……”
“我猜,你应该不会是想去追查黄道人的下落吧。”萧邈直接点破她心思。
虞青大笑起来,她被逮个正着,索性直接承认了:“人家京城的小妖们见了我都叫君上呢,都求着我庇佑,我了解一下京城有哪些势力不是很正常吗?黄道人这种家伙,鬼鬼祟祟的,留着也是祸害,不查清楚,他卷土重来怎么办,他那个师父也怪怪的,我去追查一下,有备无患嘛。”
“用不着,有魏如意呢。”萧邈淡淡道。
“魏如意哪会管这个,一看你就不懂,修道就是清心寡欲顺其自然的,他才不会去管什么闲事呢。”
“那你为什么要管闲事呢?你不是也修道吗?”萧邈问她。
虞青被他问住了。其实她是真的没受过什么拘束,不然也不会雷劫到来这么害怕了。但她学得倒快:“好啊,之前你还说呢,这是大周的京城,不能容许邪魔外道在这里斗法,现在就变成管闲事了。”
萧邈被她的活学活用逗笑了。
“这话还是没变,但我们要做的事变了,之前是谋一时,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是谋什么?”虞青不解,追着他问。其实她要是少玩一点,跑去跟林舜读两天书,不用问就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之前是谋一时,现在自然是谋万世了。
但她问不出答案,见萧邈又回去看起书来,更觉得无聊,自己跑去找红燕玩了玩。红燕那里最近热闹得很,据她说,是因为春闱在即,花街上各地的士子都多,虞青趴在窗户上,仔细看了看,见满街的士子都不过凡夫俗子,十分嫌弃:“也没看到文曲星的气啊。”
“君上说笑了,文曲星多少年才出一个呢。”红燕也在旁边笑道:“别说君上了,就是我们,在这京城待了十来年,也没见文曲降临,不过也有个说法是了。”
“什么说法?”虞青好奇。
红燕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据说是因为十来年前,宫里那位圣上整治官场,斩断了江南的文脉,打乱了文曲星降世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