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应了萧钺的话,这场家宴,其实是他们一家人的家宴,跟其它皇子没什么关系。
魏山林私下飞扬跋扈,到了天熹帝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天熹帝再三让他上座,他都不敢,只敢在下面陪席,还是皇后从中周旋,他才敢在天熹帝左手下首坐了一席。
他们这番推让,更显得一家人了,虞青是萧邈随从,没得吃,只能看,正无聊呢,看见萧钺在一边气得酒都喝不下,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实在好笑。
他生气,魏山林偏还要惹他,天熹帝夸魏山林仗打得好,收复了失地。魏山林偏偏把话往萧钺身上引,道:“不敢不敢,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真论起打仗,还是先姚大将军厉害,就连我,也不过是学了他些皮毛罢了。只可惜了元武军的精锐,都送在南疆的沼泽里了。”
萧钺听了这话,气得眉毛都竖起来,姚巍然老将军一世英名,只到老犯了个错,就是在南疆打了个败仗,其实也是因为当时天熹帝要扶持魏山林上台,下面的人择木而栖,在军需供给上下了个绊子,炎天暑热,去暑和避瘴气的丸药却耽搁到秋天才到,南沼一场大败,元武军无数英雄儿郎都埋骨在沼泽里,姚老将军从此一蹶不振,含恨而终。
萧钺就坐在萧邈下侧,听到这话,忍了又忍,忍到额侧青筋都暴起来,正要爆发时,萧邈忽然递过一杯酒来,不着痕迹地按住了他的手臂。
萧钺冷静下来,带着气回道:“外祖父时运不济,没什么好说的。他老人家要是在天有灵,看到自己有魏大将军这么好的徒弟,也要含笑于九泉了。”
“萧钺。”天熹帝不悦地叫了他一声,是带着点训斥的意思,萧钺也只昂着头不道歉。
魏山林是来给太子撑腰的,有意杀鸡儆猴,穷追不舍,道:“对了,姚老将军还有一对儿子来着,当年我在军中还见过,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大好年纪,正该随我去北疆建功立业呀,也不辱没了将门的名声。”
提到这个,又是萧钺的隐痛了。姚老将军晚年卧病,兵法竟然一点没传给他两个舅父,临死更是一把火烧了。萧钺也知道他是和天熹帝君臣离心,为子孙避祸的意思,但看着姚家一蹶不振,还是又气又恨。
但这话也决不能顶撞,真让父皇把两个舅父调到北疆,只怕都要死在魏山林手里。
萧钺牙都咬碎了,只能服软道:“两个舅父都在南疆,走不开,只能辜负大将军的好意了。”
“魏王殿下怎么这么见外。”魏山林蹬鼻子上脸,索性端着酒爵下座来,朝着众人道:“姚老将军的样子,你们年轻人是不记得了,看魏王殿下的英姿,就可以想象了,那是何等霸道人物,器宇轩昂,北戎人现在都传颂他的名字,称为军神……”
他一面说,一面拉住萧钺的袖子,作势要拜,举着酒爵道:“魏王殿下,为了姚老将军,请满饮此杯。”
萧钺当然不可能让他拜下去,扶住他手臂,赌气接过酒爵,直接灌了下去。
天熹帝有意拉近和魏山林的距离,把酒宴办得很有军中的习气,饮酒都用酒爵,看似新奇,其实一爵抵得上三大杯。萧钺负气,道:“听闻魏将军好酒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岂敢岂敢,不过是姚老将军的手下败将罢了。”魏山林故意激他。招手道:“拿酒来,我陪殿下一杯,追思故人,当浮三大白。”
魏王真就连饮三杯,他身上倒有几分将门后代的血性,虽然养尊处优,百花醪酒性又烈,但他仗着一口气,真就灌了下去。顿时脸色赤红,整个人都摇晃起来,扶着桌案道:“大将军请吧。”
“虽要尽性,也要爱惜身体,兄长一路风尘劳顿,缓缓饮酒才好。”凝华皇后劝道。
她本是好意,不想让魏山林和魏王太过剑拔弩张,但说的时机不巧,没想到魏王那么快硬灌下去三杯,酒意上头,只当她是偏袒,冷冷道:“魏将军不会是不敢吧。”
魏山林也不多说,满饮三杯,亮出酒爵底子给满席的人看,大笑道:“殿下太小看了人了。”
百花醪是醇酒,越往后酒意上涌,越醉得厉害。萧钺自己也觉察到不好,但也控制不住了,眼看魏山林再激两下,他就要御前失仪,他旁边却站起一个人来。
“六哥酒性不好,先歇会儿吧。”萧邈淡淡道。
虞青早看不惯魏山林,听他发话,立刻上去把喝成了个红脸关公的萧钺按了下来,萧钺已经醉傻了,还想反抗,被虞青用力按了下来,从他怀里摸出那片龙鳞,给他塞在嘴里,警告道:“你消停点。”
龙鳞入口生凉,萧钺只觉得嘴里像含了块冰块似的,顿时清醒不少。歪在桌案上,不说话了。
魏山林却找到了新目标。
“是七皇子殿下啊!”他爽朗地大笑起来,又想拉住萧邈手臂,萧邈轻巧避开了,魏山林像没发现一样,还笑着道:“七皇子殿下当初还在末将的军队里监过军呢。”
“大将军好记性。”萧邈道,见他举着酒杯过来,一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