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事的不是府中,是贡院。案子已经结了,但人都还在贡院,瑶环和林舜在那收尾,他们不走,罗骥江放就要守着,虞青自然更不走,她不走,也不准洛娘走,把郑云庭也留在那了。所以贡院仍然是热热闹闹的,萧邈一回来,已经是下午了,看见虞青正带着瑶环在回廊上,鬼鬼祟祟地偷看着什么。
“他们俩怎么不说话啊……”虞青不解地道:“就这么干坐着?”
“可能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相对静坐也觉得开心。”瑶环道。
她难得和虞青投缘,陪着她玩。
萧邈过去一看,原来她们藏在树后面,在偷看洛娘和郑生俩相处,那两人也奇怪,就坐在廊下,也不说话,但神色都安心得很,瑶娘绣完一朵花还是什么,线没了,只抬了抬手,都不用说话,郑云庭就过去给她穿线,两人对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穿了半天没穿进去,两人都笑了起来。
“诶,这郑生也真是,干什么什么不行,穿个线都不会穿。”虞青嫌弃道。
“他读书不是挺行的吗?”萧邈道。
他忽然出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虞青道:“你别乱吓人,我们干正事呢。”
“偷窥也是干正事?”
“你不懂。”虞青嫌弃地道,她和瑶环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看了一阵,又道:“你说,郑生是知道洛娘是蜘蛛的,对吧?”
“嗯。”
“那洛娘也知道郑生是文曲星。他们干嘛不挑明了呢?这样瞒来瞒去有什么意思呢?”
“挑明了干什么,又不是要比武。”瑶环笑道:“你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虞青不干了。
“这就叫情。”瑶环笑道。
“这就叫情啊?千年道行,就为了这啊?”虞青嫌弃道:“不看了,没劲。”
她说着不看,脚却不动,又盯着看了半晌,才问萧邈:“你皇帝爹怎么说?”
“没说什么,改日再议。”萧邈道。
“那叶璟怎么一大早就被叶家人叫回去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把叶璟送走避难呢。”虞青道。
“叶家的人都收押了,他也一样。”
瑶环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道:“东宫未免太心急了,羊养肥了,总是要杀的,何必急于一时。”
“是魏山林心急。他想现在把老叶相斗倒,就是他的功劳。要是等到太子继位,这个功劳就被陈溪山占去了。他们已经在为以后的事筹谋了。”
“什么羊养肥了,什么筹谋?”虞青不懂。
“这要问殿下了。”瑶环开玩笑道:“这是他们萧家人祖传的本领了。”
虞青顿时来了好奇心,追着萧邈问。萧邈烦不过,告诉了她。说是萧家人的本领不贴切,应该说帝王都有点这本领。萧邈小时候在御兽监看虎王带小虎,把羚羊咬伤,让小虎一次次上去练习捕猎技巧。有时候帝王也会这样对待储君,称之为养羊,但凡帝王晚年的宠臣,都贪得肚满肠肥,新君继位,第一个杀他立威,吃下去的都得吐出来,还收拢了人心,百利无一害。
老叶相就是那只肥壮的羚羊,天熹帝扶持陈溪山,已经是在斩断他的利角,拔去他的爪牙,他本来会是天熹帝送给自己的继任者的第一个礼物。
但如果小老虎等不及,自己上去撕咬的话,那虎王会不会生气就难说了。再者就算咬破了皮,老羚羊到底有点本事在,崩断了虎牙也未可知。
天熹帝一句改日再议,开启了一场朝堂大战。开始几天大家还只是影影绰绰,毕竟明面上仍然是“保密”的案件,太子那边,陈溪山陈云驰兄弟,带着山西学派,天天在那意有所指地写文章,上奏章,强调春闱的重要性,是取士的根本,事关国运。老叶相那边,就开始把叶家一些过硬的门生推出来,老叶相毕竟当世大儒,自己家两代人没什么天赋,对弟子还是尽了心,门下桃李满天下,叶半朝不是浪得虚名。
吵了两天,渐渐就明着来了,太子这边自然抓着不放,毕竟老叶相有错在先。叶家则是以功过相抵为借口,又开始找起陈云驰在山西府当考官时误判的一张卷子,把那考生当做傀儡,纵容他上京告御状,又放出话来,说“老叶相二十年主考官,都没有出过大差错,只有这样捕风捉影的攻击,有些人当二十年主考官的话,只怕天下都姓了陈了”,双方激战正酣,一时看不出胜负。
萧邈这边也不急,只在贡院慢慢收拾残局,白天翻翻过去的卷子,晚上和瑶环下下棋。眼看着端午节也到了,老叶相还不见出来,太学生开始鼓噪,说要去江边哭屈原去,朝中小人当道,把贤臣给暗算了。
这一番闹得沸沸扬扬,京中本来就羁留着春闱考生,都说是陈云驰要搞鬼,才弄得春闱放榜晚了这么久。闹到后来,叶家人自己都控制不住,端午三天,护城河边全是考生在那祭屈原,闹得不成样子。
这一闹,宫中就放出了老叶相。
放老叶相出来时正是黄昏,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