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翩翩何罪之有？”
“臣妾自知身份低贱，不配诞育皇子，每每承宠后饮下避子汤不敢懈怠。唯有一次……臣妾晚食用多了一盅鸽子汤，再饮下那汤药便频频欲呕，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臣妾……臣妾怕惹了皇上龙颜不悦，不敢再去多要，存了不该有的侥幸之心才酿成此错……”
濮阳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叶翩翩泪雨更甚，蜷曲着手指弱弱地抚上他鞋面。
“皇上召幸臣妾的第一夜，问臣妾的名字，对臣妾说‘翩翩飞鸟，息我庭柯’。臣妾便是这世间一孤弱飞鸟，唯有皇上可以依傍，万不敢忤逆皇上心意，求皇上垂怜。”
陶倪往左边看看，又往右边看看，这屋里怎么没有一处地道叫自己钻进去？这是我能看的吗？
濮阳浩俯身，将她小手收入自己掌中，爱抚道:“好了，翩翩此心，朕自是明悉。”
他亲自揽着叶翩翩娇弱的身子将她送回床上，陶倪很识趣地退到一边。
“朕知道，翩翩已经受了委屈，此事揭过去就是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只管跟富全说。”
陶倪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什么狗渣男发言。翻译一下，朕知道了，以后再没喝上记得要，可千万别再怀了。
奈何工作素养太一流，眼看着皇上打算自己应付，她立即挂上一个再得体再知趣不过的笑容，“皇上和宁婕妤说说话，臣妾这就告退了。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只管遣人去长安宫找我。”
叶翩翩虚弱一笑，“多谢淑妃娘娘。”
忙完这档子事走出宝棠宫，外头已是月色如银。入秋后夜色来得早了些，高高远远的天幕缀着疏疏朗朗的星辰，叫人觉得通体清爽。
陶倪长舒一口气，快活地自言自语“下班了！回家！”
今日跟着过来的是香寒，四个贴身侍女里香寒是最机灵活泛的。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别人只觉云里雾里听不懂，香寒丫头却听几次就知道什么意思。
香寒笑嘻嘻地跟上来:“娘娘，我们回去煮梨汤喝！”
“好啊，你想喝梨汤了？”
香寒努努嘴:“没有的，宁婕妤主子那里不暖和，待了好久娘娘都咳了。梨汤润肺止咳，入秋喝很好的！”
唯有这时陶倪才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灿烂笑容:“瞧我，竟然误会小香寒贪嘴了，是我不好。”
沿着一条枫树遍布的林道往长安宫走，一路细细嘱咐着香寒去查叶美人背景要注意的事情。刚转出林道，陶倪一行竟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狭路相逢。
陶倪很快反应过来，微笑见礼:“妾身给长公主请安。”
不是别人，正是朝颜长公主。上次晚晴跟她提起过朝颜和欣昭仪拌嘴的事，陶倪便叫人去查了。
这两人的不睦还拐着好几道弯。欣昭仪宗傲兰出身陇州宗家，是钟鸣鼎食的名门望族，幼时与樊州林家的嫡长孙林昭定有娃娃亲。可惜事不巧，林昭的父亲司掌江南道盐运被言官弹劾贪污受贿，谋取私利，于先帝朝下狱。
其实要说贪这个事儿，在哪个位置上的人不贪一点？至于是不是先帝看林家势大有意打压，如今已不得而知，总之林家受此事牵连被打击得不轻。宗家唇亡齿寒，忙与林家解除婚约，送女儿进了东宫，嫡出的女儿只得一个侍妾名分，诚惶诚恐，以表忠心。
濮阳浩掌权后有意重新提拔林家，正好借着宗家在林家落难时冷眼旁观的嫌隙，让林宗两家形成制衡，便为林昭父亲一案平了反，让林昭入朝为官。
朝阳长公主正值双九好年华，尚未有驸马，于今年春日宴上对这位林郎君一见倾心。明里暗里多番表达过心意。林郎君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一句“于礼数不合”，推拒公主邀约多次。
朝颜与朝阳情谊深厚，阖宫上下可以算人尽皆知，许是为姐姐出气，便来找男方昔日的“相好”麻烦？
这场九曲十八弯的口角和眼下情况无关，公主深夜入宫，又从前朝温御女居住过的颐香宫方向走来，陶倪大概猜得出公主是去做什么的。
温御女是朝颜公主的生母，出身宫中大乐司。先帝与太后夫妻恩爱，情深意笃，少有的一次闹了不愉快，先帝心伤醉酒，就宠幸了大乐司舞姬，便有了朝颜公主。
太后觉得没脸，曾经下大力气打压过温御女一段时间，温御女在宫中过得辛苦，年纪轻轻便去了。如今朝颜公主还得日日跟太后演好这母慈女孝的戏码，陶倪不至于昏了头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朝颜见了陶倪，眉心轻皱，面露不悦，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陶倪笑：“前几日皇上还说呢，小花园里那棵柿子树是公主幼时亲自种下的，这几日就熟了，要请公主回来看。不想公主先看到了，真真是与皇上心意相通了。”
这话说的好，小花园与颐香宫在一条线上，给朝颜找到了深夜来此的由头，方便公主找台阶下，也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会多嘴多舌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