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
江寻真心里重复了下他的话,心说那您这是跟着我上来的?
他倒是不太像怕被她发现的样子。
这话也没遮掩,反倒惊讶的意味更多,
像是以为她已经走了,所以才和无方师叔打起来的。
她这边正思忖着,那边无方师叔就怒气汹汹走过来了。
于是她按下思绪,也没再躲了,提着裙摆往前走两步,打了个招呼:“无方师叔。”
无方是江道衍的师弟,如今是净明院客卿长老,算看着江寻真长大的。
见她这样,他眉头皱起来:“你在这干什么?”
江寻真漫不经心答:“看书。”
无方没好气道:“我是问你,为什么在闭阁时间偷偷溜进来,还是三楼!”
江寻真说:“因为在闭阁时间想看书。想看三楼的书。”
这个回答就很字面意思。
无方:“……?”
我是问你这个吗?
哦好像确实是。
无方都气笑了。
呸!他问这个,是让她这么回答的吗?
他薅了把胡子,看着江寻真,一时间所有话全哽在喉咙里。
旁边那少年也听笑了。
他目光落在江寻真身上——
传言这位净明院大小姐,骄纵淡漠,目中无人。
上午招生会,他远远看她一眼,觉得她是那种不太爱搭理人的。
谁知道一说起话来,这嘴皮子还挺……气人?
江寻真这时候也侧目看那少年。
她出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有点愕然:“啊?”
他没想到她转头来问自己名字了。
短暂地愣了一瞬,然后他回过神,朗声笑道:“哦,我叫薛溯。”
江寻真似乎也就只是随口一问。
听他说完,她就也不再说话了。
裙摆被泥水溅上,有点湿漉漉的,贴在腿上非常难受。
她挪开视线,提了提裙摆,露出一小截脚踝来。
薛溯目光顺着她动作,落在她那一截脚腕上。
露出来的那部分皮肤白皙莹润,久不见光似的,让人想起被珍藏在高阁之上的珍贵瓷器。
有种易碎的、高高在上的美感。
他收回目光。
然而就是这一下,他瞧见她裙摆上有点血渍。
受伤了?
他刚弄碎的花瓶划的?
薛溯视线又落回她脚踝上,然而裙摆晃动,看不清她脚腕究竟有没有伤。
于是他问:“对了,你的脚……”
江寻真闻言,再一次分了点目光给他。
她不等他说完话,突然打断他,慢条斯理问:“你跟着我上来的?为什么?”
薛溯:。
薛溯和没听见她这话一样。
他眼中笑意明亮,把刚没说完的话补完:“你脚是不是受伤了?”
两人各说各的,鸡同鸭讲,旁若无人。
无方在旁边听了两句,眉头拧起来:“你们还有闲心聊天?”
真是不把宗门规则放在眼里!
他袖子一拂:“行,那我只能找戒律堂的人来收拾你们了!”
现在时辰太晚了,都不知道戒律堂还有没有人在了。
无方原本打算直接把人扭送到戒律堂去,但藏经阁不能没人看守,于是最终他掏出玉书,准备直接叫戒律堂的人来。
藏经阁里不让用玉书,即使拿着玉书发传文,也会被藏经阁里的结界屏蔽。
所以无方掏出玉书后,看了眼江寻真和薛溯,就在楼梯口布了暂时的结界,以防他俩继续在三楼乱翻,也防止他们逃走,然后这才拿着玉书往藏经阁外走。
他一走。
周围又安静下来。
上一世,这一世,薛溯都来了三楼。
江寻真心说,那这就是处心积虑来找东西的了。
找什么呢?
江寻真有点警惕,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然后先开了口:“来三楼找什么?”
薛溯一哂:“哈哈,不找东西。”
他摊摊手,看着她眼睛说:“就不小心进来的。”
假话。
江寻真心说。
薛溯扭了扭脖子,又要说话,但余光瞥见她鞋袜沾了血迹。
刚才还没这血渍的。
于是他改了口,下巴轻抬,点了下她脚踝:“你脚是不是流血了?”
江寻真闻言,对上他目光,发现他眼睛亮亮的。
有种恰到好处的清澈。
她突然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