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夏柔祇因前期魂体四分,对功体损耗太大,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来恢复。
须弥幻境与真实的世界无异,于是赭杉军便会到山中去寻些药材来为她炼制药丸,虽说她主要还是靠地脉灵气修复,药丸作用微乎其微,但终归也有好处。
令赭杉军意外的是,诸夏柔祇没有以往那般排斥吃药,他给她炼制的丹药,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蜜饯,发现似乎也用不上。
诸夏柔祇看他不可思议的眼神,笑道:“看你的样子很吃惊哦。”
赭杉军颔首:“的确。”
她接过他手里的蜜饯,偏头思索了一会儿:“生病的时候,有药吃是好事。”
赭杉军眉头一动,等她继续。
她慢慢道:“其实我一个人在须弥幻境的时候,时常会想起在人间的日子,还会有人监督你吃药,有人关心的感觉挺不错。或许我们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太上忘情,但其实内心还是有对人间真情的渴望。”
赭杉军道:“我以为,你不在意,甚至在离开定禅天的时候,都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诸夏柔祇笑意意带些感怀:“我想过要给你留信,可是我说什么呢,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我的结局已经注定,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复生的机会,说了,只是徒增伤感。我也不知道你会找我这么长时间,直到你来到须弥幻境,我才明白你的心思。”
赭杉军心头亦是怅然:“我本不擅长表达,在灵蛊山我想过带你归隐,更多的也未曾深想,只是想让你活下来,直到你离开后,我才明白。”
诸夏柔祇垂眸:“我历经的人情世故太少,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有一种从心里感受到的信赖与欢喜。”
赭杉军轻叹:“我也不懂,你走后一直有一份牵挂放不下,最后就成了执念,现在想来,也许很早以前就是喜欢了罢。”
她笑:“告诉你个秘密。”
赭杉军低头看她:“嗯?”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口中,然后笑着跑远了。
一股奇苦无比的味道化开,舌头似乎都被苦得发麻。
她给他塞了万不苦。
她笑声如同银铃:“哈哈,赭杉军,我早就盼着有这一天了!教你给我改药方!”
赭杉军站在原地,看她欢快跑远的背影,轻轻摇头。
那时候在灵蛊山,突如其来的惩罚她的心思,本身就是一种在意。
只是清心寡欲数千年,他没有明白罢了。
春时昼短夜长,天渐薄暮时,下起了雨,赭杉军起身点起檐角灯笼。
诸夏柔祇侧耳倾听夜雨,声声入耳,心神宁静。
春深多夜雨,倦卧得饱听。
灯笼光影倒映在湖面,波光粼粼,绵延至湖深处。
赭杉军进屋来,道:“怎的又困了。”
诸夏柔祇懒懒道:“因为下雨适合睡觉嘛。”
赭杉军道:“用过晚饭再睡罢,否则你又半夜睡不着。”
说罢,便撑伞去菜园摘了些新鲜菜蔬。
诸夏柔祇抱着软枕,昏昏欲睡。
不多时,赭杉军便将菜端上了桌,她睁开眼,香椿豆腐,清炒藕带,白灼菜心,三丝卷,花生甜汤。
为她盛小半碗米饭,赭杉军道:“晚饭清淡些,多用些菜。”
诸夏柔祇笑:“嗯,看起来很好吃呢。”
赭杉军道:“有烟火气,你也活泛些。”
诸夏柔祇点头:“当然,菜不能白种,毕竟,地还是我刨的呢。”
一说起刨地,赭杉军总会想起她那刨个坑后入土为安的睡姿,总归很奇怪,于是他道:“你的睡姿,稍微调整一下,太过板正没有人气。”
她喝一口汤:“我本来就不是人。”
赭杉军默默看她一眼,她立刻点头:“我换一个姿势。”
她果然说到做到,晚上从一棵独立生长的树变成了缠着树的藤蔓,还是挂脖子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