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开，连连赞叹长孙无忌英明，全然忘了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呢。
年轻的帝王麻木的看着朝中高官显贵，明明大家同处一个大殿，他却仿佛置身事外。他垂下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长孙无忌瞧了一眼这个他一手扶持的皇帝，见到皇帝紧握的双手，心中冷哼。
这个外甥，好拿捏的很，偶尔不听话，只需要敲打一二就知道妥协了。
当初他极力劝说太宗皇帝立晋王李治，而不是更有才能且排行靠前的魏王李泰，不就是知道李治只能依靠他，只要太宗皇帝驾崩，他就是这天下的主宰了。
看着这样懦弱窝囊只能任凭他摆布的皇帝，长孙无忌本该像以往那般高兴得意，他已经享受到了权臣的快感。
但看着皇帝这张既有自己妹妹长孙皇后，又有太宗皇帝影子的脸，他心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喊，他们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长孙皇后虽然出身鲜卑王族，但因长在以名士自居的舅父高士廉家中，自幼受汉家诗书礼义教养，不仅文采出众，贤良淑德之名更是天下皆知。
不仅自身修养出众，能够管理好后宫，长孙皇后还能平衡太宗皇帝与朝臣关系，缓和君臣矛盾，为一代贤后。因此太宗皇帝对长孙皇后的感情非同一般，连带对长孙皇后的子女也重视非常。
太宗皇帝更不用说，十八岁征战，二十四岁平定天下，三十岁登基为帝。
如今的皇帝李治幼年丧母，是由太宗皇帝亲自抚养长大的。都说虎父无犬子，有这样的父母，李治真的如表面上那般懦弱无能，任人摆布吗？
但长久的上位者心态让长孙无忌无视这个声音，他更愿意想，等会下朝后，这个爱哭的皇帝是不是又要躲在哪里偷偷落泪？
这一刻没有人猜中皇帝在想什么。
他在心中笑，这真是个有趣的游戏啊，王皇后的堂弟和朕的外甥女，你们会给朕怎样的惊喜呢？真是迫不及待想看最终结果啊。
下朝后，褚遂良拨开挤在长孙无忌身边的群臣，拉着他道：“太尉为何同意皇上的提议，让那高家小娘子查此案呢？”
“区区一个小娘子，你就怕了。”长孙无忌就看不惯褚遂良这模样，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想太多，一有点风吹草动又坐不住。
“我怕什么？就是皇上会想到让高家小娘子查这个案子，我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无知小儿病急乱投医。”长孙无忌不屑轻哼一声，接着道：
“因为平康坊一案，高琼有了一些名气。她与我家是表亲，又是皇帝的外甥女，皇帝觉得她应该向着自己的舅舅更多，而我会觉得她向着我更多，算我们两个勉强平衡的一个支点罢了。”
长孙无忌是真的不在意。他觉得自己早已看穿了皇帝的小伎俩，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个案子不管谁来办，最重要的是你该做的有没有做好。”长孙无忌望了望左右，等周围人识趣的走远了，才低声对褚遂良补充道。
长孙无忌从没把年轻的皇帝放在眼中，在他眼里，皇帝一直都是只能受他扶持的软弱无能之辈。
没有自己，他做不了太子；没有自己，他坐不稳皇位。
权力面前没有亲情，太宗皇帝早已示范过父子相残，为了夺权屠戮兄弟，长孙无忌对外甥自然也是不留情面。
看看皇帝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说不定哪一天就郁郁而终了。
去年，长孙无忌逼迫皇帝立皇后养子李忠为太子，就是做好皇帝死后他继续扶持李忠的打算。
褚遂良听到太尉的解释，自是放下心来，没把高琼放在眼里。
于是得意道：“做的保管天衣无缝，别说给她三日，就是三十日她什么也查不出来。什么通灵之能，小娘子的把戏而已！”
但转念一想，高琼好对付，另一个人...
“可是王方衍...他向来机敏，会不会？”
“你忘了郑恒的正室是谁？如果他识趣，就该知道怎么做。他马上要正式入仕吧，既然要入官场，就要懂官场的规矩。”
褚遂良会意一笑，连忙恭维道：“一切尽在太尉的掌握之中。”
如今的大唐官场是什么规矩？太尉就是规矩！
。
宫中，
王皇后对自己的舅舅柳中书抱怨道：“俨之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品性纯良，又从小在山东长大，习的都是我汉家儒学，哪里弄得懂朝堂之上的这些弯弯绕绕。”
俨之正是王方衍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