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韩小姐自掏腰包特地让人烧制的。
凉茶苦涩难以入口,但他还是喝完了,不知为何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做出这个设计的人真正的心意。
孔棠棣捏着那精致的茶盏神情逐渐柔和。
若这个地方真是被装的富丽堂皇他或许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不过想来也是,韩柏舟冰雪聪明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
只是他读懂了她的意图,这几样物件的意图,整间屋子主次分明,真正想要被凸显出的东西完完整整的呈现了出来。
一条古朴的路,从前两侧种满了松柏。突然有一天路铺上了鹅卵石,两侧种起了银杏,金黄的叶子和美丽的路都在吸引着人往里走,可当你走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小亭。
亭子像从前的那条路一般古朴,这时的你难免会失望会抱怨但还是会进到亭子里坐一会儿,毕竟都走到了这儿。可当你进到亭子里时便会发现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一颗开了百年的桃花树,而这个位置便是观景的最佳处。
花瓣飞了满眼,一阵风来,几抹粉色盘旋跳跃着到了亭子里与人为伴。
那套茶具就是桃花树,韩小姐是种树人,而他则是捕鱼的的武陵人。
袁猗嗟终归是个忙人,军中事务繁多,他待不了多久便要走。柯小姐是个爱香之人,奈何不懂唇语,韩柏舟给她指了条明路她便开开心心的去找六叔了。
她路过戏台想看一会儿结果发现人家已经演完了,兰归说先生早已卸了妆,卸了妆的兰先生与台上很不同,台上的他顾盼生辉,而此刻他却是冷若冰霜。
倒也应了这名字里的兰。
兰归说见到韩柏舟后微微点头示意便离开了,兰先生不喜欢客套话也不喜欢故作热情,这是韩柏舟猜到的。恰巧,她也做不成这些,客客气气的保持距离反而更好。
暗香开了张,可里面有些陈设却不知如何取舍,她曾找了几次机会请孔先生来定夺,只是几次都十分凑巧的错过了。
转瞬之间一天便已过去了三分之二,大大小小的单子接了不少,太阳就像漏子里的沙一遍遍的被反转。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该送的也都送走了。韩柏舟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下来,她无意间瞥了眼发现二楼还坐着个人,而那人正在往远处看的出神。
这人属实有些眼熟,鼻正唇薄,金丝框镜,眉眼间隐隐的忧郁……
是孔先生没错了。
孔棠棣还望着远天的云在出神,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身影正朝他的方向来。
他细不可闻的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又倒了一杯茶等着那个身影向他靠近,杯中的烟刚刚冒出几缕来,人便落座了。
韩柏舟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睛却在孔棠棣身上。他还是那般儒雅沉稳,就这样带着浅浅的笑望着远方。
“韩小姐记得自己画了多少种鸟儿吗?”
‘九十六种。’
孔棠棣道:“为何要画这么多种呢?有些鸟儿是没人记得的。况且并不会有人如此细致的看究竟有多少种鸟,你又何必这样费力呢?”
‘孔会长不就一只一只的看了,一种一种的数了吗。’
孔棠棣顿了一下,眼中有些迟疑的看着韩柏舟。
‘鸟儿们都在飞,它们每一只都憧憬着自由和平的地方,其实我做事向来只问自己值不值,你说没人能懂但你却懂,你说没人会看但你却看了。画这东西画出来就是给人赏的,一群人是赏一个人也是赏,与其要一群无知的赞美不如要一个知己的评价,如此一来你懂吗。’
孔棠棣看了韩柏舟一会儿,某一瞬间他似乎有种全身触电的感觉。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大概是他自小便让所有人满意听所有人说好,鲜少有人同他说这样的话。
他还想听。
“鸟儿们都爱自由吗?”
‘都爱。’
“那被折了翼的呢。”
‘我再给它添上更大翅膀。’
真是个有趣的说法。秋日晚凉,可这个女孩儿似乎要将世界变成盛夏,有蝉鸣、有阳光、有微风、有草地。
孔棠棣靠在椅背上鲜有的感到了轻松,他是个被上了发条的人,这样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在放松时孔棠棣喜欢闭上眼深呼吸一下,这是韩柏舟与他相处以来发现的。他从不会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更不会轻易说出一些不负责任的话,所有人与他交谈都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但韩柏舟却觉得他的心上始终像是有千斤的担子拉扯一般。
一个永远笑着的人远比一个面瘫难以琢磨,孔棠棣是无懈可击的,但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只是他藏的深罢了。
“韩小姐喜欢落日吗?”
‘喜欢。’
“我也喜欢,日落比日出要美,就像唱戏一般,开场时没什么感觉,谢幕了才会觉得不舍。”
‘今天的日落是为了明天的日出,正是因为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