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的风雨兼程,扶牙的身体吃不消,大多时候都是躺着的,芃羽为让她舒服些,专门腾出一辆马车给她,车厢内铺满柔软的狐裘,点燃助眠的熏香,新鲜的酸果摆放在手边,方便她随时拿取。
芃羽大多时候都在外头骑马,隔几个时辰进来给她按摩一次。
以至于薛丹怀来时,扶牙压根没当回事,自然地背过身去:“快给我捏捏后背,酸死了。”
待他捏完一通,扶牙舒服地伸个懒腰,小声嘟囔着问:“还有多久能到?”
他挑开纱帘,朝外看一眼,嗓音舒懒且自如:“估摸着还得两日。”
这几日太累,扶牙的反应力跟着下降,听到不合时宜的男人声音,她第一反应是为还有两日的路程苦闷。
察觉不对劲时,也只是慢悠悠地翻过身来。
薛丹怀端坐在侧,视线还在窗外,她看了他一会儿,他才放下纱帘,转过来对她颔首,优雅中带点魅魂:“你果然与别人不一样。”
“你来做什么?”扶牙扫视他一眼,他看起来不太好,身上的衣衫虽是干净整洁的,但袖口、腰间都有渗出血渍,可见他身上的伤不少。
发髻有些松了,额前垂下两缕发丝,挡不住他脸上明显的两道鞭痕。
唇瓣都惨白了,他依然轻松自如,仿佛疼的不是他:“真正的蔺相丞早在八年前就死了,我们都被公良伒给骗了。”
扶牙心神一凛,仍故作镇定:“他骗你什么了?”
“不是我,是我们。”他看出她的紧张,毫不留情地拆穿。
“此人城府极深,你玩不过他的。”他紧紧盯住她,阴森森地笑起来。
扶牙觉得冷,向后缩了缩:“你笑什么?”
“我预见你的结局,会比我惨上数倍。”他收起笑,悲悯地看着她。
“求我吧,如果你求我,我就大发慈悲地教你一个自保的方法。”
扶牙不悦地拧眉,故意看向他的伤,阴阳怪气地怼:“你保住自己了吗?”
他不以为意:“我是不想,不是不能。”
“这种话人人都会说。”她冷哼,起身要下马车。
他拦住她,垂头静默了会,下定了决心似的:“那既然如此,我换种方式。”
扶牙坐回去。
他嘴角抽搐,表情尽量自然:“我求你,帮我一次。”
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扶牙不着急答应他:“我……”
她刚开口,他就已冷脸:“我会无偿教你这个办法,它不仅能让你自保,还能让你有朝一日比公良伒更强。”
“你的目的是什么?”扶牙强使自己冷静下来,只因他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
“目的嘛。”他仰起头,表情前所未有的舒展:“大概就是我对付不了公良伒,但我希望有人能对付他,最好是让他一败涂地,再也翻不了身。”
“为什么选我?”扶牙不解,他究竟从哪里看出来,她这幅迎风就倒的身子骨,有能强过公良伒的潜力的?
“其一你这个方法对我不一定学得会,其二我不一定会与他反目。”
“你一定会。”他笃定地打断她。
却不知这个“一定”,指的是其一、其二,还是两者都有。
扶牙默了会儿,捻起一颗山楂放进口中:“我怎么帮你?”
“只须给公良伒带句话,叫他饶我一命。”他眉目泄出一抹狡黠。
略带苦涩的酸味在口腔散开,扶牙面不改色:“这可不是带句话的事。”
“对你来说这就只是带句话的事。”他坐回去,慵懒地靠着,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扶牙细细审视他:“你都知道什么?”
他闭上小憩,得意地哼哼:“你与公良伒之间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认为我会与他反目?”扶牙又捻起一颗山楂,却迟迟没有放进口中。
“为什么不呢?”他抱起双臂,停顿了一会儿,猛地朝她靠近,手掌撑在她耳边:“除非,你爱上了他,愿意为他去死。”
“即便我爱上了他,也不一定会为他去死,即便我不爱他,也不一定不会为他去死,我对他的态度,取决于他对我的态度,除此之外,再无因由。”扶牙将他推开。
“那这么说,我的胜算岂不是更大了。”他本已退后,却又突然恶狼般猛扑过来,利齿咬住扶牙的右肩,一瞬间穿透皮肉。
疼痛与恐惧让扶牙本能地后退,被他手掌紧紧箍住后背:“这点疼都受不了,还妄想掌控命运?”
灼热的气息通过他齿下血液,传至扶牙四肢百骸,以她的筋骨为燃料,在她的身体燃起一场不见烟雾的大火。
这句话激起了扶牙的好胜心,她全程竟真的一声没吭。
直至昏暗的潮水将她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