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那一面,大多时候,苏云雀都对舒白羽感到词穷,她游学十年,酿过酱香的酒,存过鲜花的香,晒过烀好的肉,她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但感觉常常很麻木。
舒白羽有定了亲的女子,还小了她五岁,他们约定的是等那女子十五岁,就娶她过门。
可没等到那姑娘长到十五岁,宋就亡了。
太守舒大人死在金人的围城之战中,她母亲也跟着殉国了。苏云雀那时候已经成了龙图阁的大学士,她不负舒太守的栽培,终于学成了一代名家,尤其是精于酿酒一艺,她集成酱香、曲香、窖香、果香、麦芽香的所有程序于当世,并且多次著书立作,不过全焚毁在金人的火把里了。
至于舒白羽,她不知道,自舒白羽定亲,她就离开了京畿,没见过他,也不必再见。
他娶何人,心仪哪家的姑娘,与她又有何干呢......
......
“徐达快打到上都了,徐达快打到上都了!”
外头人慌慌忙忙,讲她不太听得懂的蒙语,外头的光怎么那么热烈,炙热到有些刺眼,她方才只是伏案小憩,现在什么时辰了。
元朝奎章阁大学士的组成是十分复杂的,有色目人,有汉人,也有学富五车的蒙古人,大家倒也没有太慌张,因为慌张也没有用,皇帝还在上都呢。
旁边的大人还在喝奶茶,苏云雀没喝过这种茶,她闻起来觉得味道不妙,但旁边大人喝得很香,她不动声色望过去,那大人叹道:“世事如棋,棋局都不是我等能主宰的。”
我去,这么有禅性?
苏云雀伏案,保持姿势不变,听这些陌生的声音说话,也有人说:“都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确实不必慌张。”
苏云雀越听越心惊,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直到有人轻轻敲她的桌子,“舒大人,舒大人,回去了,回去睡。”
苏云雀摆出她的职业笑脸,抬头一看根本就没人看她,旁边那位喝热奶茶的大人正在收拾杯子,看样子也是要回去了。
想问一问,又觉得不好,她是个当官的,这是肯定的,她去问人家今夕何夕,人家怎么看她。
苏云雀在桌上摆弄了几下,拿起一本书,蒙语?她看不懂。怎么回事啊,金人破城,焚烧临安,屠杀城民,这是哪儿,苏云雀抹了一下发鬓。
外头穿湖蓝长袍的侍女进来,“苏大人,公主有请。”
苏云雀心里嘀咕,怎么个意思,自己是个男的,公主看上自己了?低头看了一眼,的确是男装,圆领衣袍,腰间坠了玉佩,再一摸发冠,应是男装打扮。
原来如此,自己现在是个男人,还是个公主看上的男人?
苏云雀跟着侍女,往后花园走,原来这编书的地方在公主的后花园里?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不讲规矩,简直礼崩乐坏,朝纲不振。
一个穿着湖水绿裙子的姑娘背对着她,她衣裳是明黄的纱衣,明黄,不是皇室所穿么?她是公主,对了,人家是公主,自然是当朝皇室的公主。
苏云雀躬身,行了个礼,那公主转身,说:“快起来,别拜来拜去了,我又没死,等我死了再拜不迟,你们汉人不是说三叩首,都是用来拜天地,拜父母,拜死人的?”
苏云雀微笑着起身,看着这公主年轻,十五六岁的模样,鲜妍漂亮,不是宋室女的雅致娇柔,她身上是一种天高云阔的洒脱与爽朗。
公主笑着说:“喝奶茶吗,我新研制的,用了天山上来的雪水,听说过去宋人都以此为荣,你也尝尝。”
“多谢帝,”‘帝姬’二字还没说出口,就改了口,“多谢公主殿下。”
“作何这么生疏,是怪我去远游了,没带你?”公主道:“那地儿艰险,穷山恶水的,什么也没有,你又不擅骑马,我怕你受苦,才没带你去的。”
苏云雀后来会骑马了,十年前她初到临安,确实什么也不会,她本小户女,父亲又早亡,怎么会有钱买马。
那公主凑过来,“别生气好吗,我们晚上去湖边烤肉。”
好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天真无邪,为讨好她的爱郎,都不顾公主之尊了。苏云雀笑着后退一步,不敢说男女有别,但还是有必要和公主保持距离。
只见公主爽朗一笑,“前天的事就翻篇了,我找你来,是想问你的意见,父亲听了下头人的建议,想离开大都,你怎么想?”
原来舒大人的定位是谋士,不是情郎。苏云雀没说话,正巧侍女递了一杯奶茶给她,是金碗,不是宋人爱用的瓷器,白瓷青花,她抿了一口滚烫的咸奶茶,意外觉得口感还不错。
公主说:“你知我父皇子女众多,但幼弟尚小,他若真是要离开上都,一定会带着幼弟,我怕他中明军的圈套,可他不听我的。”
这公主竟然在忧虑国事,有点意思。
苏云雀不说话,抿了第二口奶茶,这公主说:“实在是无人可说了,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