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正坐,正色说:“翠微寺乃是我先祖离宫,距离长安不远,你们俩把我平安送回宫中,本公主自当重谢。”
韦训笑嘻嘻地问:“重谢是怎么谢法?”
万寿公主金尊玉贵,此生没有经手过一桩交易,除了玩牙牌叶子戏的时候以金质通宝为注,并没摸过铜钱,对财帛哪有概念。只记得宴乐时仿佛听一个士人说过,在长安城中买一处普通宅院要三十万钱,便迟疑着说:“赏金一千贯。”(一贯=一千钱)
韦训摇摇头。
“那么五千贯。”
十三郎心动神驰,急得直戳他。长安居大不易,可公主许诺的这笔巨款,哪怕是在平康坊起一座画栋雕梁的豪宅,也绰绰有余了。然而韦训又摇摇头。
公主也觉棘手,看财帛不能打动他,便换了说法:“为你讨个官?”
韦训依然不为所动。
“我一个居无定所的无籍流民,做什么官?”
公主奇问:“那你想要什么?”
韦训笑言:“发皇室之丘是斩首弃市、十恶不赦的重罪,韦某这颗人头虽不值钱,却也舍不得卖。”
万寿公主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怕治罪,这无妨,只要我开口求阿耶,无不许也。”
韦训收敛了笑容,说:“那也未必,将你埋葬的人恐怕希望你永世不得超生。”接着把他在地宫中见到种种奇诡之事一一道来,并把当时覆盖在她脸上的魌头拿出来佐证。
公主见这面具青面獠牙,雕刻有四只眼睛,其恢诡怪异是戏台上都没见过的,只是盯着看上一看,就让人遍体生寒。她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是魌头,民间多在驱邪镇魂做法事时使用,我开棺的时候,见这东西盖在你脸上。”
公主自然不信。
巫蛊压胜之类的事情向来是宫中大忌,牵扯其中的人轻则打入冷宫,重则破家灭门,绝无宽宥。她接过这张沉重的木雕面具,却见内侧还沾着少许□□和胭脂的痕迹,她用手指捻下一些查看,其质地颜色确实是她往日惯用的,心中不禁有点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