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废物!!”
此时莲华寺的多宝塔顶层,担任押送宝物的特使保朗正暴跳如雷地怒吼。他抽出横刀把香案劈成两段,碎片激飞,香炉灰洒了一地,站在一旁的吴致远连忙侧身闪躲。
刚才狱房中来人报告,又有一名嫌犯在酷刑中死亡,保朗勃然变色,拔刀劈砍泄愤,双目之中隐隐闪着嗜血的红光。了如和尚站在一旁哆嗦,不敢吭一声。
吴致远战战兢兢地劝道:“特使息怒!特使息怒!”
“息怒?我的怒气能平息,崔大帅的怒气你可平息得了吗?!这可是你推举担保的地方!”保朗高声质问,回头冲那个狱房来的小吏吼道:“再审!继续审!”
那狱吏手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洗干净,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答应,连滚带爬地下塔去了。
究竟是谁?能在这密不透风的佛塔中把节度使的宝珠盗走?
吴致远双手抄在袖中,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为了前途挖空心思地逢迎,结果竟亲手惹来这祸事,无尽悔恨自不必多说,短短几天,他头发已经全白了。他本来觉得保朗器宇轩昂、前途无量,还曾想过把女儿嫁给他,如今翻脸,这人竟如同一头残暴的野兽般杀人不眨眼,自己手下当班的亲兵也不手软。
从五天前起,负责押运的保朗、下圭县县令和莲华寺主持三个主事人一起,捧着盛有宝珠的漆盒放在这多宝塔顶层,供奉在韦陀菩萨的面前。三个人都验看过后,一起下塔锁门,每人一把锁,每人各自保管钥匙,缺了哪一人都打不开大门。
因为这是武威军节度使要送给皇帝的宝珠,所有人都十分慎重,保朗亲自把塔身内外验看过多次。他自徐州带来的亲兵和下圭县不良人一起巡逻,每日清晨,三个人都聚在一起,共同开塔验宝。
就是这样万无一失的措施,宝珠依然不翼而飞。
前天早上,他们三个人开锁登塔,发现漆盒中空空如也,仅留下承托珠子的锦缎软垫。三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保朗连忙扒开锦缎寻找,只见软垫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字。
更加奇异的是,韦陀菩萨的金刚降魔杵上盘绕着一条白蛇,浑身晶莹如玉,两只蛇眼仿佛红宝石一样,沉默地盯着三人。
了如和尚在惊恐中喊了一句:“宝珠被白蛇盗走了!”
保朗接着暴怒翻脸,如果不是吴致远劝阻,主持就要血溅当场。慌乱之中,那条蛇也不见踪影了。
接班的不良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去僧院隔壁通知上司不良帅罗成业,却发现此人竟惨死家中,头颅不翼而飞,肚子上插着自己成名的武器四方镔铁锏,一挂血淋淋的肠子高高悬挂在房梁上,室内仿佛屠宰场。
那四方镔铁锏不仅是罗成业自己的武器,而且没有尖头也没有开刃,一根铁棒硬生生捅进肚腹之中,狮子猲一身惊人艺业,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余地,那是何等高强的武功。
不仅如此,罗成业的尸身遭到严重毁坏,那凶手似乎对他抱有极大的恨意,不惜将他开膛破肚,扯出五脏六腑来狠狠糟践。
所有能接近多宝塔的守卫及僧人一共抓获二十人,当夜就拷死了三个,有七人受刑不过承认盗珠,却说不出珠子的所在。
吴致远绝望地哀求:“特使,我已让下圭县所有公人在城中全力搜捕盗贼了,但宝珠被盗实非人力所能为,崔都护纵然降罪于下官,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呀。”
“非人力能为,还能是天意吗?”
保朗喃喃自语,抬头看向塔顶。多宝塔乃是南北朝能工巧匠所造,顶盖如伞,伞骨的缝隙之间投进一条条光线,从中间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出去,如正午烈日,如佛陀法/轮。
保朗脑海中浮现出那白蛇熠熠发光的殷红双眼,浓稠的鲜血从白鳞之下喷涌而出……
“人进不来,那就是飞鸟?是猿猴?是儿童?不管是什么东西偷了我的宝珠,我一定要宰了它夺回来!!”
保朗恶狠狠地在香案残骸上劈了一刀,其表情之狰狞疯狂,让年过半百见过许多风浪的吴致远也觉得不寒而栗。
至于死掉的不良帅,保朗并不在乎。他既然是押运特使,当然只关注被盗的宝珠,失了珠子,肩负守卫职责的罗成业本就该死。就算当天没有被杀,现在也早已被他亲手砍做两截。只是两天过去案子仍没有丝毫线索,到了今日,保朗终于想起来询问那条死狗。
他声音瞬间从暴怒转为冰冷,平静地问道:“罗成业尸身何在?”
吴致远被他快速的变脸吓得后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答道:“回特使,因天气炎热,已运回县衙,放置在狱房地下,能稍微缓解腐烂。”
“仵作怎么说?”
吴致远立刻掏出尸单呈上:“经过查验,他身上只有肚腹一处致命创伤,头是死后割下来的。”
“凶器是他自己的武器四方镔铁锏?”
“正是。”
保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