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逐渐被黑暗笼罩的那一瞬间,千岛鹤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但也正因如此,她反而觉得自己听到了更多东西。
“一起,来守护这个世界吧?”
“绝对会一直和你一起的。”
在警校的门口,诸伏景光这样和她说着。
然后,他们就都踏上了同一条荆棘遍生的道路。
一道接着一道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千岛鹤感觉自己根本阻止不了那些回忆瞬间冲破控制。
警校天台松田阵平的自.制.烟.花。
联谊会时诸伏景光的承诺。
毕业时黑田兵卫的唠叨。
新闻中突然插播的警察殉职报道。
自高楼坠落而下的爆炸巨响。
漫山遍野的萤火虫中,褐发少年的期望。
摩天轮上的那一声巨响。
天台上的枪击声。
组织审讯室中的枪击声。
数以百计、早就已经重叠在一起的枪击声。
数不清的枪击声。
……
在无尽的黑夜当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有遗憾吗?”
……遗憾?
千岛鹤有些吃力、有些迟钝地想着。她有……遗憾吗?
如果说是使命的话,她猜自己一定已经完成了,否则一定不会如此平静地走向死亡。
可是她有遗憾吗?她又有什么样的遗憾?
是一个再也不会实现的约定?是一次再也尝不到的美食?是一首再也听不见的乐曲?还是一个……再也触碰不到的拥抱?
也许是因为“使命”已经完成了,感觉肩上重担终于稍微轻了一些的她终于久违地感到一种放松。千岛鹤突然觉得,在这种时候,她大抵是想哭的。
“我有遗憾啊。”她低声说,“我有好多好多的遗憾啊。”
真的好多好多啊。
“那,你相信奇迹吗?”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奇迹。千岛鹤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音节。多么美好的词语啊。
“我相信啊,这是当然的事吧。”她眉眼弯弯,“因为这个世界分明就是由一个一个奇迹组成的啊。”
她笑着,暖金色的眼眸如同太阳一般明亮。那金色并不锋芒毕露,反而澄明、清澈,又如同流金一般璀璨。
“那么,”那个声音也笑了,“祝君武运昌隆。”
*
千岛鹤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以及一张百无聊赖的脸。
卷发男人正坐在一张放在她病号床边的椅子上,那常年带着的黑墨镜被他取下,别在衬衫上。而他看到千岛鹤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
“我靠!”
“……”千岛鹤沉默了一下。正常来说,她看到松田阵平这副绝对非常欠揍的样子,肯定又想跟他互呛。可这一次,一种更加汹涌的情绪却突然涌了上来,直至将她吞没。
“松田。”眼眶酸涩,千岛鹤自己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眼中瞬间就蓄满了泪水,“……你这混蛋居然还活着啊。”
“什么叫我还活着啊?!我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好不好。”
松田阵平乐了,但一看到千岛鹤又开始疯狂分泌的生理盐水,他便又手足无措了起来:“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你哭什么啊?你这以前也不是那么爱哭的人啊?我惹你不开心了吗?你别哭啊!”
结果千岛鹤反而哭得更汹涌了。
松田阵平觉得她肯定是在诺亚方舟里伤到了脑子了,不然按她以前的性格,根本不会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如此社死的!
偏偏松田阵平与自家幼驯染同为爆处组王牌,哄女孩子的功力跟萩原研二却是完全互补的,遇到这种情况,他完全只能抓狂了。
松田阵平无奈。
松田阵平摆烂。
松田阵平选择摇人。
“景老爷江湖救急!”
他拿起手机就一个电话给诸伏景光打了过去:“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从医院赶回去,你女朋友果然还是得你自己守着,说来话短所以我短话短说,千岛鹤那个家伙醒了,并且现在哭得稀里哗啦!”
电话那头的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下,随即简短回复:“谢了。马上到。”
然后松田阵平就听到了手机中传来的挂断音。不到三分钟,他就明白了诸伏景光的“马上到”竟然指的真是“马上到”。
饶是时常见证自家幼驯染飙车的松田阵平,在看到电话还没挂断多久便已气喘吁吁推门而入的同期时,嘴角也明显抽了抽。
“景老爷想分享一下吗?这一路上赚了多少张罚单?”
是的,松田阵平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但事实是,在诸伏景光进门的那一刹那,千岛鹤便直接从病床上翻了下来,扑过去抱住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