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一番,又给院里的菜地淋了水,李洛水去了镇上的酒楼。
从前为了生计,她曾将自己闲时所画的几幅虫鸟图拿到镇子上卖,起初无人问津,后来酒楼的黄老板见了,提议把画挂到自己酒楼去,赚到的银子和她对半分,横竖也卖不出去,李洛水便答应了下来。
谁曾想,那些她一两个月卖不出一幅的画到了酒楼,竟然被一抢而空,且客人出的价钱还不低,黄老板十分高兴,隔三差五的就让她画两幅送过去。
和其他画师的风格不同,李洛水的画,向来是看到什么画什么,景色单调,意境也不够风雅,能有人欣赏,实属罕事。
但她心里却是高兴的,虽不曾见过那买画之人,但能欣赏她的画,也算半个知音了。
结完上个月的银子,李洛水从账房出来,酒楼大堂里闹哄哄的,小二见了她,更是满脸为难。
“出什么事了?”
小二望向她身后,欲言又止:“李姑娘,您的画……”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尖利的嗓门打断:“都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一桶油也泼你们脸上!”
循声望去,只见酒楼大堂中央站着位粗衣妇人,手里拎着个木桶,冷油从墙上的挂画一滴一滴渗下来,那幅她前日刚作的大雁图,就这么被毁了。
“娘儿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的在家里勾引男人,小的拿这些鬼画符勾引男人,看我今天不给你全泼了!全泼了!”
妇人正破口大骂,拎着油桶的手冷不防被人按住,转头,就见李洛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
白衣墨发。看上去单薄,力气却不小。她看向妇人,眸光清冷,隐含愠色。
这妇人她自然认得,正是厨子何贵的老婆,许氏。
她盯着妇人,一字一句:“泼我的画算什么本事,我人就在这,有本事,便冲我来。”
妇人拎着桶的手抖了抖。
“你……小贱人,你以为我不敢?”
市井叫骂惯了的泼妇,向来欺软怕硬,见李洛水不退不避站在面前,内心反而有些发怵,迟疑的功夫,李洛水又说话了:“看来是不敢。”
明晃晃的挑衅,她打定主意要挨这一桶冷油,到了公堂,也好有个蓄意伤人的说辞,让这许氏多赔些银两。
“你,小贱人!”
妇人果然被这一句激怒,剩下的半桶油朝着她泼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挡在了李洛水身前,抬脚往那木桶底下一拨,那桶油便在半空中转了方向,兜头盖脸的全数倒在了许氏身上。
看到突然出现的卫溪舟,李洛水愣住了。
玉冠束发,着一身靛青衣衫,袖口纹金,无论是那对上挑的桃花眼,还是这身锦衣华服,都与昨日县衙所见判若两人。
太招摇了。
这是李洛水的第一反应,她眉头轻蹙,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点点涟漪。
这姓卫的,来她这里捣什么乱!
酒楼里看热闹的客人纷纷叫好,许氏被泼得满脸油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无赖:“哎哟,来人啊!快来看啊!李洛水和她姘头欺负人了!”
卫溪舟刚演完一出英雄救美,心情正好,听到妇人所言,好看的眉毛一挑,对某个称呼显得兴味十足。
“——你方才说,我是她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