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朗……”元夕看着好友,心间一阵闷疼,伸手抱他,无言地安慰着。林初朗在他怀里沉默半晌,忽而发起抖来。
“元夕、元夕……”他颤着身子,嗫嚅道,“我、我的女儿不见了……一直找都找不到……”
元夕鼻梁一酸,眼眶发起红来,“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林初朗哆嗦着嘴皮,说不出话了。一线又一线的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他啃咬着自己的指节,怔怔地絮叨着,没过一会儿,眼泪打湿了元夕半边肩头。
元夕抱着他,口中只道苍天无情,命运弄人,在对方耳边悄声道:“初朗……初朗你还会有孩子的,就算、就算……那我的思宁也是你的孩子,”他垂了眼眉,怅然道,“我也快离开这里,到时候,思宁她,她就是你的孩子好不好?”
林初朗听到此语,微微止了啜泣。他伏在元夕肩头,嗡声说:“我想看看思宁。”
元夕便叫自己的侍从去南阁抱孩子过来。
那侍从刚从殿内出去,流玉便从殿外进来。
他手里提着从太医院领回的药丹,脚步有些虚浮,看上去心事重重。
元夕叫他把那一整包药丹拆开,按医嘱分成匀数的几小份,再拿一份来给林初朗服用。
流玉失魂落魄地分配好丸药,起身的时候袖子拂掉了一份,绿豆大小的丹药落到地上,登时散开,一会儿就滚不见踪影。
他惶恐慌乱,忙不迭地认错。
元夕没有责备,让他另取一份药丹过来。
时至黄昏,天色有些黯淡,寝殿光线晦沉,元夕看出流玉别有心事,担心他分药有误,便把药掬在手心,命他掌灯过来,准备细细地检查一遍。
但对方执了灯柄,刚近塌前,还未待他把药数清,便又闯了祸——他因想事出神而不自觉斜了灯柄,让灯油滴到了床褥上,滴在了林初朗的手边。
元夕见状,大惊失色,赶紧提醒对方,流玉回过神来,眉目倏惊,慌忙移开了灯盏,跪到地上认错。
元夕知对方向来谨慎细心,见他方才这般反常,纳罕道:
“你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不好说?”
流玉跪在二人身前,本来摇头,可面上却显出一片煎熬,叩地的双手攥成拳头,不说话。
元夕再问了他,他犹豫半晌,最终咬着牙说了。
“令君,贺芳君,奴倌方才在太医院领药的时候,听到去过西斋的大夫说……金尊君他……他怀孕了。”
此言一出,不止元夕,连神思颓靡的林初朗也不免一怔。过了一会儿,他那张凄苦的面容上绽出一个森冷的笑来,伴随着凌厉的眼光。
元夕也讥诮地笑了,意有所指地愠道:“好、真好……”
“初朗的孩子前脚才遇了险,他后脚便怀上了,当真是个受人敬仰的后宫主人,能为陛下分忧,为大玄国运竭力经营,他真真是有心。”
流玉不敢多言,但面上神情无不与元夕一致。二人心中都觉此事和小公主的失踪有关,认为是金家以金三夫人为箭来射伤林家势力之后,拱台自家实势力,安固门槛的把戏。
林初朗得知金徽酒怀孕的消息,除却与另外二人有相同的想法,更在情感上受到莫大的创伤。
自己的爱女还不知是否尚在人间,对敌的腹中却已暗添宝珠。
林初朗深感自己无遮无挡地站在一场暴雨里,恍惚看见前方有个站在晴云下的人——他沐浴着阳光,却转身在自己必经的道路上撒下锐利的尖钉。
轻微的痛苦能使人清醒,但过度的痛苦使人失去理智。林初朗不顾元夕与流玉的拦阻,坚定了要到西斋质问金徽酒的心念。
他怀着满腔的愠怒到了西斋,却在金徽酒的寝殿外听见熟悉的声音。
“这几日忆起安儿面容,依旧难得心安。”梁雪雍的声音在静谧中沉沉地传荡。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腔调是一贯的温柔知心。
“陛下,”金徽酒小心地为对方斟茶,轻声宽慰,“事已至此,再不放下也只是徒增伤悲,若是小公主在您面前,也比不愿见您憔悴如此。”
“万望您以龙体为重,以朝堂臣工的谏言为重,以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的福祉为重,重新振作精神,带领大玄重现祖宗开疆治国时的无限辉煌。”他说完这番大义之言,见对方有所动容,又握住她的手,放上自己的肚腹,温言细语地说:
“再者这亲子之事虽为人力造就,可却讲天赐的缘分,陛下此前痛失一子,可臣郎腹中却新添机缘,这或许是上苍怜悯陛下的不幸,借臣郎之腹来修补遗憾也未可知的……”
梁雪雍抚着对方柔软的、尚且平坦的肚皮,紧抿着嘴唇,喃喃道:“这或许真是天意……”
正在这时,殿外走进一人,阴沉的质问传响而来:
“是天意,还是人为,陛下当真不疑,尊君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