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梁家的天下,如今金林两族已然让她产生隐忧,从今以后,你我各走各路,自求多福罢。”
他说完便走,却被林初朗留步。
林初朗凄冷一笑,盯着对方,眸中的恨意愈发深刻。
“尊君实在是抬举臣郎了。”
“臣郎不仅没有什么才智,更没有什么能宽广到包容害子之人的胸襟……如果别人砍断你的一只手,再用所谓的真情来索求你的拥抱,那么你该做的不是感动,而是用另一只手拿刀,把他的手也斩断……臣郎认为在这件事上,睚眦必报才是智举。”
金徽酒听罢,挑着柳眉沉默。过了半晌,转过身来,朝林初朗伸出了双手。
“林哥哥要动刀便动罢,”他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盯着对方,颊边泛起戏谑的笑意,“徽酒真是极怕。”
却听林初朗平静道:
“尊君可曾尝过失去骨肉至亲的痛苦?”
金徽酒见他将手撑在榻沿,抬起那双眼眶青黑、瞳泛冷光的眼睛,低声说:
“我若要斩手,也不会斩您的手,自当向尚在东州的那位琵琶郎身上讨要。”
金徽酒乍闻此言,面色倏凝,心头吓一大跳。
“你知道云幽的下落?”他一改之前轻慢的揶揄,凝肃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林初朗看着对方那张永远淡静的脸上头一次显出了真正的紧张与慌乱,唇边扬起幽深的笑来。
“我会对他做什么,端看尊君会对我做什么。”
“依臣郎看来,尊君并不是个肯跟人井水不犯河水的人,而金家也不是安于现状的宗门……尊君今日对人一笑,来日便要叫人哭;今日走出这座冷宫,来日便可能回之一炬,由此臣郎不敢不防。”
金徽酒静默一番,咬牙道:
“前番种种,想必你也疑我多回,那些事情桩桩件件,你有真凭也好,无实据也罢,我都可以认。只是小公主落崖一事,千真万确与我金家无关……”
“退一万步讲,我同你说句难听的实话,”他默默道,“金家就算对小公主有什么图谋,也不会舍得把我姨姑姑赔搭进去……小公主在我们看来,并不如我三姨姑那般重要。我们就算要除掉她,这次也是尚未动手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林初朗心虽犹恨,但听他这般说辞,头脑到底清醒了些,只是对于他的话绝不肯盲目听任,于是回道:“尊君前科甚多,空口之言,臣郎不甘相信。”
金徽酒道:“想必幼君已从孟御史口中得知小公主是因刺客的金镖打中我姨姑的马才坠崖的实情了。”
“我姨姑意外坠马本也是蹊跷一桩,关键都在那名突然出现的刺客身上。幼君或许疑心我姨姑与那刺客互相勾结、里应外合地做戏给众人看,但我要告诉你,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因为事后我姨姑也派人调查过那刺客的行踪,未料想途中却遇到了陛下派出宫查案的人,我们的人回报说那群人表面查案,实则状态散漫,看上去并不紧张,好似流于表面地在做样子……”
“这权且不论,再说那枚金镖,普通的铁镖因工艺与材质的缘由,要从山路对面的瀑布射中马蹄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我姨姑托人查过,射中马蹄的是制作精良、金质精纯的一组子母镖中的子镖,此等制艺若非出自江湖专门炼兵的世家之手,便只可能出自皇宫的监兵库,而那金质也不似江湖人家的手笔……”
金徽酒说到这里,兀自停口,言下之意已然明显。
林初朗心头一悸,眸色哀惶。
“不可能……绝无可能……陛下她,那样爱安儿……”他喃喃地摇头,内心因动摇而煎熬。
他既不肯信对方的话,又找不到替梁雪雍反辩的理由,因为一切的逻辑都是那样的合理,如榫遇卯,严丝合缝。唯一不合理的,便是他那份对梁雪雍历久弥深、无法背离的爱意。
那份爱让他心存侥幸,故而使他一味地重复着那般呢喃,把它当成一种逃避和说服。呢喃得越久,便愈发的麻木。
金徽酒将这一番话坦白后,观他颜色似乎动摇,便趁机道:
“如果幼君想找到真相,我可以把那枚子镖给你,那名刺客我也可以派人帮你全力地找寻,一旦有了他的消息,我必定告知。”
“想那刺客为防被杀人灭口,手上多半还留着那支母镖,母镖上照理应刻有监兵库督制的公章,或是委托制镖的人的私印……”
林初朗听罢,沉声道:“把子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