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陛下来请安了。”
话音刚落,明姣面色一怔,还未反应,便见软帐外出现一抹熟悉的矜傲身影,下一瞬,蓝绸软帐被掀开,男人着月白色描金色龙纹锦袍,佩翡翠饰,束白玉冠,龙章凤姿,缓步而入。
大约是他步伐太快,似一阵风般匆匆而入,一路上宫人行礼问安尚来不及,此时他走入内殿后,殿内外登时跪倒一片宫婢:“参见陛下!”
男人神情天生倨傲,玉冠锦袍,多年为帝,举手投足间都是天然的威压。
荀琰甫一出现就让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片刻后一愣,意识到不可直视天子,又是匆忙将目光挪开,在那气场逼迫下,忙起身行礼。
不知荀琰为何会在此时到太后宫中,明姣忍住心头的异样,也随着母亲和妹妹一同垂首请安:“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子声音清脆糯甜,如同一块上好的焦糖,甜滋滋地仿佛钻进了人的心里。
荀琰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众多重合的声音里识别出明姣的声音的,但是偏偏就是一下子便听出来了,他目光落在垂首行礼的女子身上,略停了停。
她今天穿了一件烟粉色抹胸纱裙,裙摆和腰线处都有描金纹饰,纤腰盈盈不堪一握。目光向上走去,女子胸口处有小片肌肤露在外面,与垂着的发丝形成反差,更显得女子肌肤白腻。
荀琰目光顿了顿,过了片刻,强行将目光移开,耳根微微泛起一丝薄红。他心里有些嘀咕,明姣这样穿是否有些不合规矩,但想想如今是夏日,若是将脖颈都裹住那才奇怪。
另一方面他有些心虚,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瞧似乎更不合规矩。于是轻咳了声,掩饰了自己的无礼,低声道:“平身吧。”
众人依言起身,随着年轻帝王落座后,纷纷落座。
太后很讶异荀琰会在这时来,但隐隐又觉得他这时会来是必然。虽然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她有心帮自己这呆头呆脑的儿子一把。
待嬷嬷为荀琰斟上一盏茶后,她老人家问道:“皇帝昨日大病初愈,今日朝堂上合该有无数公务,怎么有空一大早来寿安宫呢?”
寿安宫里檀香气味悠悠,太后娘娘开口前,众人屏息大气也不敢出,荀琰习惯了旁人畏惧自己,以至于自己所及之处一向是这么安静,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此刻他望着眼前杯盏上描摹的精美的花纹,时不时将目光瞥向一旁垂首静静盯着脚尖的女子身上。
他故作隐晦,见对方并没什么反应后,便瞧的明目张胆了。心里不由有些好奇,未出阁的明姣难道是木头不成?自己如此这般着意于她,她竟半分没感受到?
从自己进殿后,她除了最开始随着众人问安时显露过一丝惊讶,便再没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过,只顾着低头瞧脚尖,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颇为专注……那脚尖有什么好瞧的?
荀琰有些被无视了的气闷,便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瞧她脚上那双鞋。
……一双绣着桃花的绸鞋。
有什么特殊的?
难不成她喜欢桃花?荀琰嗤之以鼻,只知妖娆的花,向来与风骨一类的形容词挂不上钩,没想到明姣竟喜欢桃花。
他心里嘀咕了两句,如此瞥了三四次后,忽而被太后的问话声打断了思绪。
荀琰的目光快速移开,却没注意到,他以为一直没将自己放进眼里的少女,在他移开目光的那一刻,忽然松了口气,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方才荀琰扫向自己的余光并不算隐匿,因而明姣察觉到他的目光时,整个人几乎都僵住了。
上一世入宫六年,明姣很清楚,荀琰并不是那种会突发奇想做什么的人,更不是没有城府会贪恋美色之人。所以,他这番毫不避忌地打量自己,背后的隐喻让明姣心惊,荀琰难道是有意让自己入宫?而他的目的,只可能是以此为由来牵制明家。
有上一世的记忆在,明姣知道荀琰对自己毫无感情,也知道在选秀之前,他并未开口要明家女子进宫,但重来一世,一切都诡异的不似她所想的那样。因此,即便是再如何不相信,明姣只要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要重新入宫为妃,明家要再度走上老路,整个人便几乎落下冷汗来。
因而,在荀琰毫不避讳地打量她的那数十息之间,明姣整个人几乎呈僵硬状态,脖颈麻木地低垂着,脑子里浑然像个浆糊,连半分思考都没有。
直到太后开口,落在发顶的那抹威压移开了,明姣才仿佛离水的鱼儿被放生,重新获得了呼吸。
明姣这厢心思百转,连后路都几乎想好了,而被太后打断思绪的荀琰却是一怔,他心情原是颇轻松,但心虚之下,以为太后看到了自己的小动作,有些被抓包的窘迫感,清了清嗓子,赶忙回道:“前些日子身子抱恙,一连几日未曾出殿,恐母后忧虑,因而今日一早便来向母后请安。”
他顿了顿,目光大剌剌地落在少女的身上,悠然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