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坐着,金絮抬起他的脚看看有没有被石子划伤,再用湿布擦了擦,道:“把鞋袜穿好。”
他不动,沉沉盯着她,金絮坦然任他看,看得久了,她无奈笑笑,“要我帮你穿?”
梁风神色微闪,闷闷地觑她一眼,夺过她手中的白袜,自己穿起来。
金絮抚平他凌乱的发顶,轻声道:“我答应了。”
仿佛有只大手按住他,抓得他瞬间不动了,半晌才抬头,眸光灼灼地闪烁。
金絮垂眸微笑,指腹轻缓地擦过他耳鬓,捧起他下巴,俯身不再是点水地亲他,感受他一震后试探张开的双唇。
梁风双臂颤抖着环住她肩腰,激烈地回应,像是想一泄这些年求而不得的妄念。
之后他就赖在了西苑。
说是让她搬去别处暂居也没让她搬了,天天缠着她,想要这个想做那个的,连喂个鱼都得要一起——陈心湖的鱼又胖了许多。
初九这天,他难得去早朝,金絮得空去见了林童忆。
与林童忆约在城内湖边。春柳荫荫之地,她坐于石凳,看并不宽阔的城内湖,湖上有两艘舟渡。
早晨湿气渐散,额角容易泌汗。微风中,细微的脚步停在身旁不远处。
她看过去,林童忆淡笑遥遥望着她。
与他对上眼的瞬间,金絮忽然觉得林童忆明白她这次约见是为了什么。
她笑一笑,“吃早饭了吗?”
他颔首,坐在她身旁,问道:“你如今住在安分王府?你的侍卫将你的信给我后,我去找过你,邻居却说你已经搬走了。”
“嗯,我现在是住在王府。”
她赏着湖面道:“你跟我说说我以前救了你的事呗,我是怎么遇见你的?”
他垂下眼,淡笑的眼帘含入湖光,笑意却不浓,沉声着说:“那年圣上起兵造反,琼安县遭大军踏过,县令弃县而去。父亲被绿鸦膏害死,母亲重病难以医治,我当时以为京城是天底下最安全、最没有颠沛流离的地方,便独自一人逃往京城,途径太南时差点饿死,然后你路过,救了我一命。”
他说的还是很简略,金絮也能理解,每个人总会有些事情不想告诉别人知道。
金絮看着他双眼,认真地说:“你不欠我什么,真的。”
他仅一笑,什么都没说。
两人沉默片刻后,林童忆问:“以后会住在京城吗?”
她摇摇头。梁风若顺利辞位,会带她离开京城的。
“他待你好吗?”
金絮微顿,点了点头,然后道:“对不起。”
他笑出声,语气无奈,“你说我不欠你什么,那你又有什么是对不起我的?”
林童忆笑道:“他很幸运。”
她看见林童忆眼中的释然,同笑:“也是我的幸运。”
“我希望你幸福。”
“那我......”她想了想,“那我祝你仕途顺利,心想事成,平安顺遂。”
他眼睛弯成柳叶,“好。”
与他道别,金絮走离湖岸。
行至街铺喧嚣处,她停步,回头一看,只见城内湖边,青湖绿柳似画布,画心一张砖灰石凳。石凳上,静静躺着一把小小童扇。林童忆已不见踪影。
她收回视线,脚步轻快地行向王府。
梁风午时才回,还带回了皇帝赐婚的圣旨。
婚期定在五月初七。日子定得很匆忙。
第一次见圣旨,拿在手上闪闪发光,金絮看了个新鲜,但是想到这封旨意背后的皇帝,就觉得不过是块黄色破布,碰都不想碰。
梁风道:“知道你不喜欢,可这是圣旨,若随意摆放的话会让人抓了弹劾的把柄。”
“我知道,你找处地方把它供起来。我每日给它上香。”
她话里隐隐带了讽意,梁风一笑,将圣旨卷好交给老李,轻点她的额头,“上香倒不必,我让老李妥善藏起来,放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一块破布看不看得见有什么关系,我一看见你,就会想到你连娶我都还要先经过这昏君的同意。我们成亲,中间还得有这昏君插一手。”
梁风慢慢敛笑,默默看她。金絮知道梁风不喜欢她总是看见他就想起皇帝,她只是忍不住会提。见梁风不笑了,她只好补道:“我不是迁怒于你。”
“我明白的。”梁风低低道,指腹按捏她的腕心,“哦对了,阿絮,皇兄还有封私信给你。”
金絮这一下难免惊了,“皇帝的信?”
“是。”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信没有署名,信封纸面朴实却很精致,纸纹细腻,不是寻常之物。
金絮愣愣看着,万万想不到她有一天竟能收到皇帝的亲笔信,片刻惊异过后,她身子抗拒地一侧,“我不看,要接这封信是不是还得焚香、沐浴、斋戒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