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第二天称病不去朝会,一早骑着马去南门。
天刚刚亮,逐渐走到城门,遇见的行人越来越多。他下马,马匹拴在城口马厩,改步行。
他确实不懂经商之道,原本以为旨意封禁粮道,最近进出京城做生意的人应该减少才对,没想到各地涌来的行商反而增多了。
他加大各处城门巡守兵力,遣人打探,发现这些上京的行商里多数人打着和赵关一样的主意,宁愿在卖粮这笔生意上亏些钱,也要尝试和京城里的宗室王侯、豪门勋贵们打个交道。
粮道封禁,封的只是粮食,不封瓷器、布匹、酒水、药材等等,行商们在京买了粮食无法运送出城,便带着这些东西进城。京商态度欢迎,也愿意和外地商贾谈些交易,缓和因这次粮价降低而亏损的钱财。
想到金絮也曾运送货物销往外地,但是亏钱了,梁风便有心多打探一下。
他对官员捐资有数,对皇帝在这次事情中买了多少粮食没数,看京商动向,估计皇帝买入的粮食里有不少是京商们卖出的。
他们愿意将粮食低价卖出,因为知道买粮的人是皇帝。皇帝缺粮,若能多卖些粮食,投其所好,说不准能得上面人的另眼相看,甚至合作,来年双缗令清算赋税时就能靠关系少交一两成的税额。
而外地行商想赚回车马费,依靠京商将生意做大。
那金絮一所青楼想做什么。梁风猜到她会出现在商贾流通之处,暗中有派暗卫寻找,想她应当是很引人注目的,但架不住人太多,这几天竟没有找到。
梁风沿着南门延伸的三条街慢走,四处看,又想她会不会这个时辰还没起来。
走完正中和左侧的两条街,正想往右侧找,余光注意到正对南门的一座客栈二层开门走出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
梁风停下抬头看了片刻,越看越像金絮,但是有些奇怪。
她穿着少见的朴素,和以往在温柔馆里见到的样子十分不同,还是披头散发的,衣服是纯色的青蓝素衣,在下面抬头看,觉得她快和天空融为一体了。
金絮呆望着城门外的景色,神情有些困倦,似乎才睡醒不久。
梁风恍惚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自己没有循过私,金絮这个小骗子就是他循的最大的一个私。
她全然没有留意到街下望着她的人,一门心思地让自己变成一幅画,靠着栏杆,动都不动。
梁风在街边捡起一块小石子,扔上去。
石子砸到栏杆,发出响声,没有惊动她。
仿佛这样扔石子试图引起她注意的事情经常发生,早习以为常,不能令她侧目一眼。
梁风再捡起一块,瞄准她的手臂,扔过去。
扔中了。金絮皱了一下眉,视线往下扫,面无表情。
没有表情的视线扫到梁风身上,她停了一瞬,认了出来,然后愣住。
小骗子好大的胆子,这样冷冰冰地看他。
梁风心里一哼,注意到她的脸好像变淡了很多。她没有收回视线,梁风进客栈上去找她。
客栈二楼靠街的位置有散桌可以吃饭,不全是住房。金絮就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着他上来。
梁风大跨步地走过去,厉声质问:“你要和我生疏了?”
金絮被他这一问弄得愣住,呆呆看着他。梁风怒目回视,金絮摇摇头,“不要。”她问:“王爷怎么在这里?”
走近了看,她的脸确实不一样了,梁风有点看不太惯,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她。
“我在找你。”梁风继续质问:“为什么温柔馆不营业了?这些天我想找你都找不到你。”
她倒不是披头散发,脑门后头有根簪子簪了头发,只是没有盘,梁风看她脸上的角角落落,瞧出她的脸虽然淡了,不过更和谐了。
金絮先没回答,观察着他的观察,然后才道:“前段时日总有官府的人找上温柔馆,问有没有多余的粮食要卖,我都说没有,他们还要两次三次地找来,我嫌麻烦,就暂时闭馆出来躲清净了。”
不是故意躲着他。梁风仔细看她的眼睛确认真假,越仔细瞧,越发现她这张脸有粘性。
他想到了一个成语,可以形容她今天的打扮,叫清心寡欲。非常贴切。
想问她怎么今天没化妆,但是气势不能断。梁风厉声再审:“那对杯子是怎么回事?你用它做了什么?你插手那些大臣之间的事情是要干什么?”
这一问,情绪上来了,“我现在知道你问我那些事情是要什么意思了,你瞎掺和些什么?很危险知不知道?!”
金絮情绪不变,摊手,“那是我家的东西,我想用它来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事先告知谁?”
“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东西是你家的,它就等于不是你家的!你胡乱做事,万一我保不住你了怎么办?”梁风拍桌。
金絮静静看着他。梁风很不喜欢她这幅样